亥时两刻,落锁的宫门被急匆匆的打开,皇宫内先后驶出两辆黄顶马车,分头朝着夜色浓重之处远去。长焦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中,双目微闭,仔细回想着白日里闵帝的脉息,脉象杂乱而虚沉看起来不像是急火攻心这么简单,马车在空旷的望都街头飞驰而过,一路朝城南方驶去,在老城墙根阁底下缓缓停住。
车子还未停稳,长焦便越过车夫灵巧的跳下了车,眼前是一处青砖灰瓦的院落,看起来比刑部的地界要大,却比刑部要陈旧许多,门楼两侧各挂一只白纸灯笼,灯笼发出惨白的亮光却将大门正上方的匾额照的油黑发亮,乌黑的匾额上提着三个金黄的大字——“慎衔司”。
长焦径直走向了漆黑色的大门,轻轻扣了扣门上的绿油兽面锡环,乌黑的大门立即打开了一道缝,一句轻快的话语从门缝出飘出,“大人从何而来?是何官职?又所为何事?”门里的人探着头盯着长焦,似乎是在等着长焦报上一个特定的回答。
“勤政殿内官奉圣命而来”长焦拱手朝着门内施了一礼,男子听他报上由来,干脆利落的打开了门,引长焦入内“大人且随我来”长焦随着男子的指引一路走到了内院。
先皇驾崩之时,闵帝尚幼,闵帝生母慧昭皇后生性纯良,软弱无主,而皇后母家蔡氏一族野心勃勃,先皇的手足兄弟紧盯皇位,朝堂之中势力盘根错节,为避免大权旁落,太皇太后一手成立慎衔司。建立之初,慎衔司一来为辅佐闵帝治理朝政巩固地位,二来起监察之责,用来监察文武百官之动向,调查处理越权窜级,图谋不轨以及谋逆等罪行。
慎衔司的存在也可以时时敲打有心之人注意自己的本分,闵帝执政初期慎衔司直接听令于太皇太后,凌驾于六部之上,对于朝堂、军队都可直接行使监查监管职权。而慎衔司的建立也受到了朝中大臣各路王侯的反对,但太皇太后力压百官强势扶植当时还是刑部侍郎的纳兰诚为慎衔司掌司。
纳兰诚出身江丘一普通农户家中,21岁时在便文试大考中露头角,虽不至于是惊世之才但当时的大考文章颇得鉴考司司丞青睐,那年文试大考先皇破例召见前四名,而这多出来的一人就是纳兰诚,而纳兰诚也是在那场大考之中,从一介布衣转而踏入官场。
当年在金銮殿上,纳兰诚谦和有礼对答如流毫无怯意,一时间大家对他的注意力更甚过文试第一名,先皇所问,纳兰诚皆引经据典又充分结合自己的见解提出不少新奇玩意儿,更是在谈论到文试大考的制度时,提出了让满朝大臣错愕连连的观点,而先皇却在听了纳兰诚的一番见解后点头不已。因此朝堂上不少人认为纳兰诚会被先皇分去鉴考司,一时捏了一把汗。而先皇将他分给了刑部后,众朝臣才长舒了一口气。
文试大考四年一次,中榜者皆由朝廷分配官职,百年以来大考制度一直从未改变,大泗各代君主一直遵循祖宗礼制,深谙其中要点,大考改革触动势力颇多,恐怕轻易动不得。
“纳兰诚出身低微,没有身份背景,初出茅庐又没有靠山,朝堂之中的势力涉及不到他,他来刑部最为合适”那日殿试以后,刑部尚书对鉴考司司丞说到。
“纳兰诚虽满身才华和抱负但从一介布衣一跃成为朝中要职官员,不知以后能否担当大任,朝廷官场嘛!面子上是声名显赫,可里子却是声色犬马”司丞抚着白花花的胡须答到
“前路还全然未知,想要看看结果只管往前头就是了”刑部尚书淡淡的说到。
慎衔司院内未出十步便有一石碑,石碑与屋檐同齐,碑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长焦跟在那男子身后,见到此碑又看了看石板路两旁都漆黑着的屋子“我奉皇命来传召郭顶郭大人,郭大人是否在这府衙之内?”
“还未到大人殿前,小的也不知大人是否在殿内,大人只管随我往前走就是了,在不在府衙内一看便知”男子弯腰双手交叠向长焦施了一礼。
长焦听了眉头一皱倒也没再说话。
带路的男子不知是猜到长焦有急事走的飞快,还是天生就那样步急,只觉得那男子脚下生风快要飞起来了,长焦片刻便随他到了一处高阁
“郭大人,您在吗,有位勤政殿的大人奉了皇命来找您”带路的男子不敲门,只是对着高阁高声呼喊着,高阁之内一片漆黑,男子等了一会儿转头对长焦说到“郭大人怕是睡着了,大人在此等我,我进去瞧瞧···”
待那男子进屋高阁随即亮起灯来,“外面那位大人进来吧”,长焦随手推门进入高阁之内。
“公公,亥时而来可是宫里咱们那位圣上有事儿了吗”高阁之上的人提着嗓子喊道,话一入耳长焦只觉这声音熟悉,虽执掌勤政殿内务时间不长,宫中踏足的朝廷命官却也见过不少,但慎衔司无召不得进宫,长焦可从未见过这位郭大人。
长焦环顾一圈不见其人,随着破旧的楼梯嘎吱做响,有一人背光自楼上而来,郭顶玉冠蓝衫顺着楼梯翩然立定,手中一本北境地方志,眼里含笑看着长焦,长焦只觉这位郭大人长相清俊略有有仙子之姿,但仔细一看竟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正是为我引路的男子?”长焦指着楼梯上的郭顶,刚才只一路跟在他身后,和他对面时,他也只一个劲儿的弯腰行礼,宫里的圣上火急火燎的召他进宫,他还在此捉弄他,但长焦转念一想,竞有如此有趣的人身居要职,不知一会儿见到闵帝他会是什么样。
郭顶乐的眉开眼笑,一口白牙更是显眼“走吧公公,我只是回来取个东西,这回咱们可以出发去进宫了”长焦撇撇嘴,倒真是个活宝!
“公公,小人自上任以来从未受召入过宫,这慎衔司也没个车马,只能做您的车驾前去了”郭顶生的甚是好看,嘴皮子也不是白长的,倒也是勤快,长焦听郭顶说了一路,总算是到了马车跟前,刚要弯腰向郭顶施礼,郭顶便一把托住了长焦的手“公公无须如此客气,我郭顶不是纠结于礼数之人”,长焦一时愣住了,郭顶一个转身轻轻一跳,纵身上了马车,掀开车上的帘子,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公公,陛下着急那我就先进来了”说完便钻进了车内。
长焦一脸无奈,也笑了笑,对已经进入车内的郭顶说道“只能委屈郭大人和我挤一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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