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如今才算想明白,为何九爷对自己这般好,肯为墨家出力,不过是因为妹妹当年之恩。
他其实一点没喜欢过自己,他所有的感情都是朝着墨烟去的,因着她想要救墨家,也有这个能力,又主动找上门来,才将计就计留自己下来,假己之手,保全墨烟。
她只觉得青砖冰冷,双腿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她其实一点资格都没有,不管是感情还是怜悯,因着妹妹的善心,自己反被衬得心机深沉,靠上来也是因为九爷有利用价值而已。
可是朝暮对自己这般的好,尤其是这一趟外出,那样自然而然的爱护,让她竟不自觉生出了愿念,竟然奢望他对当年之事并不知情,可以将这一点之恩放在自己身上,从而产生男女之爱。
两人如今如此契合,那些欢爱遮盖了真相,她缓缓闭上双眼,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喉咙中藏着哽咽,无法顺畅的发出来,只是憋着。事到如今,自己连痛苦的权利都不应有,原来九爷一直在一旁冷眼瞧着自己要瞒到何时?
她不该奢望的,本就不是对自己的感情,况且那还是自己的妹妹,怎么可以冒领?尤其是知道真相之后还心存侥幸?九爷也不该这般对她,既知真相,还要对自己如此好,好到让人出现幻觉。
墨染知道自己太过贪婪,得了九爷相助,墨家已然度过艰难,如今竟还想要奢望感情。简直是笑掉大牙,其实身边都是清醒之人,只有自己一人装着糊涂而已,还暗自得意旁人不知真相。
真真的是好笑,也丢人到极处。既明白这层,墨染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墙角的透明色的瓶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她猛然惊醒过来,不能让九爷看到,他最忌讳别人偷窥,尤其是对自己的过往。
墨染慌忙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那只瓶子抓在手心里,一阵刺痛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摊开手心,原来瓶底已被摔出一道豁口,尖锐的棱角划破的手掌心,血珠顺着手纹滑落,啪嗒落在那张发黄的纸片上,在墨烟的名字旁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她慌忙取出绢帕按在手心上,攥紧手掌。用另一只手笨笨的将瓶子装回绒布袋中,却忘记那张沾了血迹的纸片。空气中充满咸涩的血气,呛的喉咙酸痛,夹带着头晕晕乎乎的,她只来得及将布袋扔回格子里,重新落了锁,钥匙一把仍在格子柜与墙砖的缝隙中。
跌跌撞撞地扑到铜盆,将手掌浸在已经冷掉的清水中,看着血丝一点点晕染开来,她咬紧牙关忍住酸痛,眼角才瞥见那页纸片,心中一惊,欲要去取,已然是来不及,院子里已经响起脚步声,随之门被咣当一声推开。
“墨染,东西都收好了吗?看到我给你带的礼物了吗?”
竹帘噼噼啪啪地打在一处,那爽朗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墨染不敢回头,依稀扫见地面上的纸片被拾了起来,空气中充满难堪的静默。
墨染低头咽下喉咙间的哽咽,尽量平缓这语气,低声说:“对不起,九爷,弄花了你的东西。”
他捏着那张纸片,眼神闪烁,抿紧嘴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墨染猛一转身,紧紧地盯着他,只看到那双魅惑的眼底去。
“你早就知道是墨烟,对不对?”
“对。”九爷的声音低沉,僵硬,连带着室内也冷下来。
其实早就已经确定了,偏要去问,这一声对像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早该有所察觉,当初那么轻易便答应帮助自己,他那么精明,凭一己之力便可以将傅家重新带回巅峰。
怎么可能对当年之事如此糊涂?即便是当年糊涂,后面也一定会查出真相,他从不会令自己处在不确定之中。
“九爷做事情从来都是要有把握才去做,所以我来你便知要如何计划?”九爷的身影开始模糊,眼底都是忍住的泪水,她仍然坚持问道。
“对。”
“为了墨烟?”
“对。”
墨染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下来。她早知不可能有意外,在九爷之力没人能得到意外,自己凭什么是那个幸运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咬着下唇,急急地在房间内走动,将已经收好的衣物扯出来,重新塞到布囊之中,乱糟糟的,有一两件九爷贴身小衫也被裹了进去。
九爷一直教他,不要轻易相信莫名的好处,天下没有白吃的利益,不过是一码换一码而已,自己果然还是太笨,一直都学不会。
她使劲忍着不出声,不能怪任何人,都是自己活该,其实那个隐瞒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还要装出受了伤的样子,这是做给谁看呢?她不敢再去看九爷的脸色,心内莫名的害怕看到那一丝冷笑。
墨家还有债务未清,如果离了傅朝暮,自己能不能有把握拿到宫中定制,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这些事情在脑海中划过,理智告诉自己要忍住。可是墨染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实在是没脸再面对九爷,自己就像被脱光了一般,任由他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
九爷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瞧着她发疯。墨染觉得自己现在难看的要死,眼泪抹了一脸,胭脂早就花掉了,她拼了命的咬着嘴唇,想要忍住,可泪水如同决堤一般,不停的倾泻而出,落在那件藕粉色的绸衣上,大颗大颗滑落下去。
“墨染。”熟悉的声音响起,九爷从后面环住她,这是他最喜欢的抱法,墨染摇着头,想着墨烟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背影,愈发心痛不已。
下一刻,温热的唇瓣便凑了上来,顺着发尖,落在满是泪水的脸颊上,滑落到纤细的脖颈间。
“墨染!”
她没有了力气再去挣扎,只是缩在那熟悉的怀抱之中哭泣,屋子里乱做一团。她慌做一团,搞不清楚九爷的意图,只是觉得十分难堪,急切地想要逃走,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老杨才卸了马车,突然被人叫着重新套车,莫名其妙地看着不过才回府的墨家大姐儿重新登上车子,急急地催促回转墨府。
九爷并没有出言挽留,只任由她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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