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王说,“你是我的孩儿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相言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悔恨、以及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喜悦,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双眸里,泛起了一层泪花。
这个人竟然说自己是他的孩子?他自有记忆以来,衣食住行在沈家,教他学武习字的也是沈家,若非沈家历经十几年的教育,沈相言早已将这里的一话一草,镌刻在了心里。
可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陌生人,告诉你他是你的爹爹,曾朝夕相处视为信仰的沈椽与你没有半毛钱的血缘关系时,你可能会觉得这个人是存心来找你不快的。
沈家对他不薄,若不是他从小的教养在,若不是这儿是沈家的祠堂,沈相言恐怕早已出手了。
“你出去!”沈相言气得浑身微微颤抖,脸上也全是隐忍的汗水。
见他额头上浮现一层密汗,北疆王识趣地走了出去,却在他身边停留了一刹,他说,“对不起。”
一个在北疆厮杀多年,裂土封王的人,竟然在自己一个无名小卒面前,如此卑微如尘土一般地说对不起?
“滚!”沈相言的声音大了些,北疆王也不再说些什么。
等四周静了下来,望着那摇曳的烛火,沈相言往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蒲团上,望着那刻有慈父沈椽的灵位,忽然便笑了。
“爹…”他嘴唇一颤,“其实我一早便知道了。”
那是一年的冬天,沈父应旨出征前,跑来家中与家人吃团圆饭。可是就在团圆饭之前,沈母就毫无预兆地突然病倒了。
沈父急急忙忙地从兵营里赶了回来,还带着宫里来的太医。
那一晚,沈相言一直都不敢进去,只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十三岁的少年,父母便是唯一的天。倘若母亲没有熬过来,孩子头顶的半边天也就垮了。
他呆呆地坐在房顶,却听见房里传来了沈府和姨母的对话。
“沈椽,姐姐这病来得奇怪,可是当初生下相言后,落了什么病根不成?”
沈父没有隐瞒,直接道,“其实……相言不是我们的孩子。”
姨母急了,好一时没有吭声,等情绪缓和下来后,便问,“那这个孩子是谁的!你们瞒得好哇,把咱们一家子都给骗了,难怪我说当初相言生下来,比平常的孩子要大一些!”
“太医说,我和媛儿没福气,这辈子恐怕都要不了孩子。她这人性子傲,不愿沈家绝了后,便要我多找几门妾室,生了儿子便过继到她的身下,可是这些年外边儿不太平,倘若我不幸死在战场上了,既让媛儿收了活寡,也耽误了那些妾室。”沈府解释道。
“所以,咱们便偷偷养了一个孩子,骗外人说是媛儿生的。相言也很孝顺,日后若知道了此事,也一定不会弃沈家于不顾的。”
那一夜,沈相言就那么坐在夜下,头顶是一轮如圆盘的明月,月下小孩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收回思绪,沈相言给沈父上了三炷香,便起身离开了。
来到院子,发觉那人并未走,沈相言眼睛一眯,轻声道,“你怎么还不走,真把中原当你自己家了?”
北疆王闻言,里面便转过身来,他手里一直摸索着那块玉佩,嘴里像是有千万句话,却只变成了一句,“我记得没错,你叫相言吧?”
沈相言眸光骤冷,说,“干你何事。”
“好名字!”北疆王笑道,他说话之间,不知是高兴还是对眼前人有些忌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自然。
“那……咱们能一起吃个饭吗?”北疆王满怀期待地问。
“好。”沈相言答应了下来,就在他说好字的那一刹那,他从北疆王的眼里看出了激动的泪花。这么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也会出现这样一副表情,实在是奇怪。
他们并未出去吃,而是就着沈家厨房,做了几个拿手的家常菜。
做好了菜,北疆王一脸欣慰地看着这四个素菜还有一汤,像是看见了山珍海味一样的表情,夸张地笑道,“不错!不错!”
这一桌菜,北疆王吃得津津有味,一旁坐着的沈相言却并未动筷,而是一直注视着眼前的人。
见几个菜全都吃完了,沈相言问,“好吃吗?”
北疆王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我没放盐。”沈相言补充一句。
这些菜,他都没有放盐。按照北疆的习惯,他们口味重,清单的菜式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所以在做菜的时候,沈相言特地没有放盐。
像是一种无声的逐客令。
北疆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只问你一件事。”沈相言道。“当时,我是被当做交易,送到沈家的吧?”
北疆王眸中一惊,他实在是小瞧了眼前这人。明明一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和,可那善意的外表里却包裹着五花八门的暗箭。
稍有不慎,就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既然他提起了这事,北疆王点了点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时,北疆王才刚登上王位,四周的王孙子弟自然不服他一个毛头小子,在这诺大的草原里称王。一时间,不仅北疆内乱连连,不管是有血缘的亲弟兄,还是没血缘贪图王座的外人,斗得草原一片硝烟。
北疆一乱,邻国便打起了注意,想借着北疆内斗一事,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偏巧在这个时候,沈相言的阿娘,也就是当时北疆王的王妃,已到了足月。当时正逢北疆王的亲弟弟逼宫,北疆王不想生事,便带着王妃逃了出来。在逃难的途中,北疆王妃冒着危险生了这个孩子,可她却因为出血过多死在了那场逃难的途中。
那时,所有人都说,沈相言是一个对北疆王不利的孩子,不仅生下来就死了母亲,还成为了引发北疆战乱的不祥之物。
后来,一个中原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写信给他,说想要这个孩子,可这孩子是北疆王和心爱的女人唯一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
中原那位大将军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会将这个孩子视为亲生儿子养大,同时帮助北疆平定内外忧患。
北疆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却是用北疆王的一个儿子,中原那位大将军的半条性命来换的。
从那过后,北疆王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从以往的彬彬有礼变成了脾性大变,但凡有人提到那个孩子,就会被北疆王赐死。
将军盛宠之娘子不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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