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隐约觉得两人不似姐妹,虽然对方那么热情,老太太却称呼对方为“何夫人”,似乎并没有多少亲近的意思。
月洞门口,景儿搀着老太太,净能立在一侧。
刚才说话的,是一位身形较老太太更丰腴一些的夫人,她就是何松老爷的夫人。
何夫人身形虽然丰腴脸庞却过于瘦削了,有些焦黄地脸庞上颧骨高耸,将眼睛挤得深陷下去。淡淡地短眉毛,头发稀稀疏疏,用一条装饰着巨大翡翠的织锦抹额拢到脑后去。
对老太太略带距离感的问好,这位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接着说:“静淑,你看啊!上次一别快有一年多了吧?呵呵呵…….前两日才与我家老爷、子锡、善云说道呢!这人老了,和晚辈们也没什么话说,还是得与同辈人在一处才投契。今日可巧,想着的人就遇到了!阿弥陀佛!想是菩萨感应到了。”
“菩萨也不容易,你总是有满肚子的话,菩萨怕是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听起吧!”老太太微微一笑。
“呵呵呵……你又取笑我,我们快别在这毒日头下站着了,去八角亭里坐下再叙吧!”
何夫人笑得很是爽朗,对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净能师太,她却只是略点点头表示问候过,连笑容也未舍得给一分。
说话间,她自然而然地伸手过来一把挽住老太太,向八角亭中去了。
此时,亭中已经备下茶点,只待二人落坐。
“静淑啊!记得那时,我两都还年轻,子锡三四岁,我也刚刚怀上善云。我两一起去五马桥头看灯会,回来后昨们两家定下儿女亲家,想起来好像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你看现在,哎.......我们都老了……”何夫人抚着老太太的手背,轻声说来。
“是啊!世事变迁,人也就这么变了、老了。”老太太淡淡地答着。
“孩子们大了,我们的情谊却不如从前,妹妹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姐姐多担待,万不可就这么疏远了才是。”
“何夫人,这话可不敢说,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显然,老太太并不愿意与何夫人谈及情谊之事,借接茶碗的机会将手从何夫人手中抽了出来。
何夫人见惯了场面,对老太太这样的疏离又怎会看不出?
只是,她心中纵有不快,脸面上也还是笑着,说道:“说来也是怪妹妹我,自从善云嫁给子锡,家中孩子就一年年的多了起来,与姐姐也少了联系。没办法啊!这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调皮些。自从有了这几个孙儿,我在家的日子多出门的日子少。过去医生常说我气虚血弱,现下天天有这几个活宝贝在跟前,竟然连药都不用吃,身体就好了许多呢!”
“那就是你的福气”老太太头也不抬的敷衍着,只挑了一道像样的茶点,招呼净能两人慢慢品尝起来。
“可不是吗?”何夫人看老太太这样敷衍,就知道,老太太多半已经明白自己今天的来意,索性也不想再兜兜绕绕,便直奔主题去了。
“这样含饴弄孙的福气,妹妹可不敢一人独享。说到底,这福气,还是子锡的。”何夫人端起茶碗来,轻轻拨弄着,说道:“听说子圭快回来了,到时,妹妹带上几个孙儿到府上去拜会姐姐,也好让姐姐、子圭、秀竹与我那几个孙儿们亲近亲近。族中老辈常说,子锡几个儿子里面,数舜丰最像子圭儿时,若是再有您和秀竹这样知书识礼的长辈教导着,将来总有机会在学问上求些长进,才不辱没文氏家风不是?姐姐您啊!也该享享孙儿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不是?”
“何夫人不说,我也是预备要下帖子请的。”老太太缓缓道来。
“这次一来子圭回家,二来婉贞有孕,都是喜事!接风的家宴秀竹已经着人在预备,待定下时日,自当邀请族中一众亲眷同饮同乐。何夫人既是亲家,又是子圭、子锡的长辈,自然要请。说到这教养孙儿的事,自是有其母亲、先生们去操心。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倒也费不了我做长辈的心。这些年来,我愈发明白一个道理,做人长辈还是省心些好,管得多了,反而惹人生厌。想通透了,乐得清闲......”
“是吗?呵呵......妹妹先给姐姐道喜了!”何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问候着。
“话说,这婉贞姨娘是第几胎了?你看我这记性,是第四还是第五来着?呵呵……”何夫人眉头一动,接着说道:“对了!姐姐应该还没听说吧?都督大人新任了省主席,都督曾是我家老爷的校友,老爷对都督也是十分尊重的。那日说起,这此年时局变化,变来变去的不就出了几个缺嘛!听我家老爷说起,子圭近来在昆明多半就为这事儿,你说,这省参议员不就是个出钱出力的差事吗?也不知道怎么的子圭就看上了。不过,既然子圭看上,自家人能有不帮衬的道理吗?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老太太对于何夫人的揶揄到不是十分上心,觉得意外的是,自己想说的一切似乎都在何夫人的意料之间,而自家情况她居然可以了解得这么清楚。
看来,何家对这个事情是认了真的!
接下来,家里面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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