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粉玉砌,修竹依傍,在这样的隆冬季节里,苏妃的椒香阁里因着常青的竹子,难得能看到一抹绿色。
“皇上对妹妹真真是用心,瞧这院子里的竹子,便是这样的时节,也能叫人体味到秀丽清新的意境。”说话的是采妃,只见她容貌端丽,顾盼神飞,似很是艳羡地说。
“哪里,采妃姐姐说笑了。我们的宫里只不过是各有特色罢了,比如说采妃姐姐那里的亭台,到了夏季,碧青池水旖旎回环,池边盘绕野花藤萝,那才是漾人心神的好去处。”苏妃柔和地说,她的美犹如空谷幽林中一抹暖阳,和她的语声一样,缱绻柔倦,从不咄咄逼人。
采妃颇带风姿地瞥下眼去,端起茶盏,细白如玉的盏中盈盈生碧,袅袅飘出茶香,采妃握着茶盖子的手不觉用了力,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椒香阁,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妹妹这里纵是名字……”
“姐姐。”坐在对手的熙贵人轻咳一声,插进话来,将采妃“都是好的”截断了去。采妃似是明白了什么,咯咯笑了,“咱们不论别的,论的只是景色和应景的名字,妹妹可别误会。现下老四虽然是妹妹的独子,刚又因守皇陵时阴差阳错的差池被罚了俸禄和禁足,但老四丰神才俊,妹妹啊,你不必太挂心。皇上的心里还是会有老四的,相信不多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苏妃顺和地略低首,“姐姐说的是。当差失职,那是他理应受的责罚。”
“海贵人,不舒服吗,怎的自见到你起,就觉得你气色有些不佳?”采妃又道。
被采妃点名的海贵人精神一振,作出无甚大碍的样子,微微一笑,“劳采姐姐费心了,就是自前两日起一直有些寝间难安。”
“可是有什么缘由?”采妃关切地问。
“没甚大碍,找太医看过了,给开了些安神的方子。”海贵人说着,到底有些气虚地微微靠在了红木攒靠背椅上。
“我这里还有些安神香,妹妹不妨拿去,睡前点上,看看效果如何。”苏妃说着吩咐婢女取来了安神香。
“谢谢苏妃姐姐。”海贵人起身向苏妃行了个屈膝礼。
“行了,咱们也就不再叨扰苏妃了,瞧你这个样子,也早点儿回去歇了吧。”采妃起身道,带着海贵人一起走了。
待她们走出了院子,熙贵人颇不屑地说:“姐姐,你看她们这样子像是来安慰人的吗?”
“权当是好意吧。”苏妃软柔无澜地说。
“妹妹也先告辞了。”熙贵人恨铁不成钢般地起身离去。
耐寒竹子虽可在冬季常青,可这样的季节,终归会偶有黄叶落下来。苏妃望着院中随风打漩儿的黄色竹叶,轻叹了口气,吩咐婢女:“去给那些竹子也做些防寒吧。”
“霜儿,你这些日子躲哪儿去了?可真想人啊。”小宁子见到宁霜儿欣喜地说。
“嗨。”宁霜儿作出得意的样子,凑近小宁子,低声说:“我就是到先皇的墓里游玩儿了一圈儿。”
小宁子闻言慌张地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才不轻不重地拍了宁霜儿一下,“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也敢拿来开玩笑?要死了你。我听你们的掌事姑姑说了,你夜里突发疟疾急症,被单独送走治疗了。这些日子,我们都挺担心的,说是送走治疗,无非是把人单独关在一个地方,且试着治罢了,万一一个治不好,就怕你被扔去了荒郊野外怎么办。看你这样子,谢天谢地,可好了吧?你是被关哪儿去了?”
原来是这么说的,宁霜儿在心里冷笑一声,“那种地方不吉利,不说也罢。我这好不容易痊愈了,被放了出来,心中甚是欢喜,就在宫里多游走了一番,迷路了。”
“你呀,唉。”小宁子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给她指到,“吶,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向右拐,走上一会儿,绕过山水假石,就到了华云门附近,那里你要低头快步走,小心别惹出什么乱子来,因为那道门里,有皇上的妃嫔居住在里边的。当然,你万万别过道门,在那里再左转,一直走,过两个路口,再右转,一直走……”
宁霜儿揉揉额头,“天啊,这么复杂,我最讨厌走这种复杂的路了。小宁子,你还有多久扫完这里啊?”
“再一刻钟就可以扫完了。你乱闯乱撞的,还敢等我?不怕再回去晚了挨教训。”
“不怕,不怕,我这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他们生怕我禀气还弱,再复发染上谁的,巴不得我散散心,多走走,有助身体康健呢。放心吧。”
“那让你多干活儿不就得了?”小宁子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七情也有助于病症治疗,憋闷我这些天,得让我心情舒畅下不是?当然,我也是趁人不注意,不小心走了个岔路。”宁霜儿挑眉。
小宁子懒怠再跟她说话,挥挥手,“别打扰我干活儿,奉劝你能找回去,就赶紧回去。要等着我,也行,稍后我在前边领路,你跟我保持了一米的距离,别说我撞见过你,免得你受罚牵连我。”
“行行行。”宁霜儿连连点头,“听说那边有山水假石?我去那儿等你,麻利点儿啊。”说罢,宁霜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宁子无奈地摇摇头。
假石堆砌的小山是不错的,高如雕刻百尾飞羽的华云门,层层叠叠,高低错落,让人直生想攀沿的心,只是水已干涸。宁霜儿依在一侧假山上,想着待会儿回到辛者司的事情。似我这般还回得来的,多半会被设法灭口。去往皇陵,我大概是在半夜或天未破晓时被带走,以现在的武功修为,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被靠近,也不可能察觉不到,那就有一种可能性,还是栽在了吃食上。他们是在饭菜上给我下药了。也不知是什么药,这么有效。可惜集市里那个卖桂子糕的已经找不见人了,是同一味药吧,能抓住他问问就简单多了。这要是再被灭口,还是会被在食物上下毒吧,然后再被判个病死。哎,也不对,我吃的是和其他宫女从一个大锅里盛出来的饭啊,这里哪有什么单独的饮食,没道理专被我吃去了迷药啊。那我是怎么被弄晕,当陪葬宫女送出宫的呢,且我一晕就是又晕到了晚上,他们再灭口,会想出什么招数呢?
就在宁霜儿想了自己当时是不是劳累过度晕倒,亦或是被下了咒。接下来会不会被骗到小黑屋里饿死,会不会被污蔑,然后被千八百的禁军围困死,被下咒咒死……想着想着,也觉得越想越荒谬,忍不住笑了自己时,听到有声音从华云门内传出。
“妹妹且再忍耐两日,待国师入宫,就有的好看了。”是一个女子骄矜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处依然算不得繁华的地方,却是声声传进了听觉极好的宁霜儿的耳中。
宁霜儿听脚步声不是向假山这边走来,悄然将头探出山石,看到一角瑞彩衣衫曳过华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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