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河清当即看向离她最近的清云,颤抖开口:“给…给我……镜子!”
一瞬间,清云都快要被吓傻了,她为什么感觉是……是老爷曾经使唤过她的那种强势和不容置疑?还有小姐那双眼睛,虽然本来也是好看的紧,但是这回醒来,好看的过分了吧?还有、还有……小姐那个语气……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要镜子做什么?
太可怕了。
最后还是清霜反应快,赶紧取了面铜镜过来,还顺便瞪了清云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清云小嘴一撇,委屈巴巴:我也不想啊,真的是小姐突然变得好可怕!
沐河清夺过铜镜,铜镜登时映出那和前世记忆逐渐重叠的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此时那双眼中写满了震惊。她握紧了手中雕着花儿的精巧铜镜,指节泛白,很用力地握着,一双瑰丽的眼睛泛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冷冽,静静地瞧着清霜,深吸一口气:“清……霜。”
“啊?”清霜愣愣得不敢出声。
“我……且问你,如今……是什么年份?”
“这……如今,如今是长明七十八年啊小姐!小姐……”
“砰!”
铜镜跌落在地面,磕碎成一片又一片不规则的粉碎的铜片。可那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却教沐河清心中掀起万丈狂澜,无法平复。
长明七十八年,长明七十八年!
如今,她方才十四岁啊!她的豆蔻年华!
她回到了二十年前!
是所有事情还未发生的二十年前!她还不曾向景王府自奔为眷,闹出这长明百年最上不得台面的笑话!她的父亲、娘亲、哥哥、丫鬟,都还安好!她的沐家,都还安在!她还不曾嫁入景王府,不曾生下暖暖,不曾母仪天下,不曾自愿为质,不曾从云端跌入尘埃!她回到了开始!
她回来了!
天不负她!
天佑沐家!
天亡傅氏!
沐河清怔怔留下两行清泪。久久不语。
三个丫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们也实在搞不清楚,怎么落个水,小姐就变得如此奇怪、如此……厉害?
房间里寂静了许久,沐河清才回过神来。
那一双瑰丽的眼中,本应该装着绝世的风景,偏偏在这一刻眼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她穿着白色的单衣,乌黑柔顺的长发乖顺地自身后垂下,她仅仅是简单地坐在床榻上,却脊背挺直,面色沉静而严肃,似乎还有浓烈的杀意蔓延,仿佛女子并非坐在这月白色的女儿床榻上,而是那血海白骨堆积而成的九重高楼上的凤座,睥睨苍生。
清霜,清云和清莲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小姐这……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像小姐了?”清云小声嘟囔着。
“可不是么,我觉着小姐这像是那宫中贵人的气势哩,让人真有些不敢直视。”清霜闻言也有些感叹。
沐河清此时在飞快地思考。
如今是长明七十八年,她记得那一年是沐芷拉着她去北院的荣景园偷看傅景瑭。她们俩躲在小池塘的假山后边。傅景瑭是出现了,她仿佛说了句什么定要嫁入景王府,沐芷干脆就把她推入水中,好巧不巧,她当时狼狈地扑水喊救命的模样被傅景瑭看了个正着。
时值九月,天气渐冷,她当场便昏迷不醒。醒来后,是沐婉来先来挑拨了一番,她才怒气冲冲地跑去北院理论——然而被罚的却还是她。
沐河清冷冷地勾起唇角,眼中闪过凛冽的杀意。
沐婉沐芷,二房三房,傅景瑭傅氏,今生今世,我们且来算一算,你们一个个欠她的这笔良心债!
她并没有什么再活一世的安全感,如果只是上天怜悯她多给的一些时日,反倒紧迫。她如今只能抓紧时间的复仇,解决掉所有沐家的隐患。重活一世,已算是奢侈,她不能只要求苟且偷安,草草一生。毕竟,上一世,亏欠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最多的,是她自己啊。
因此,她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来接受她真的回到二十年前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实。
她接受。
她不得不接受。她没有时间去震惊、去疑惑去恐惧、去怀疑、去求神拜佛、去追根问底,她现在只是十四岁的沐河清!
这辈子,换她,护着沐家。
她可还记着呢——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也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思及此,那双瑰丽的眼中寒光尽敛,气势也缓和下来,却依然给人淡淡的疏离和高贵。她擦干脸上的眼泪,才想起分给榻旁的三人一个眼神。瑰丽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好像勾人心魄的忘川之水,此时泛着淡淡的温柔,沐河清看见久违的三个丫鬟,嘴角轻轻扬起,瞬间柔和了整张苍白的小脸,声音嘶哑却温和,带着怀念的亲切和温和:
“清霜,吃药吧。”
三人不约而同有种被高贵之人宽和以待的,受宠若惊?
只是那双眼睛,漂亮得过分了啊。
沐河清轻轻扫向门口,明日沐婉便要来安慰她这个草包妹妹了呢。那么——还是向上辈子一样故技重施呢,还是会玩出一些新的花样对待她呢?她竟然开始期待,重活一世能见到的第一个仇人,沐婉。
呐,我回来了。
你们,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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