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寂静,只闻车轱辘在喀嗒喀嗒碾压着路面。
久久之后,陡然响起方骥剧烈的喘咳,他脸色发青,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泛着血丝的眼睛盯着她,从喉咙里挤出沙哑嗓音: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赠公主一句忠告……万恶终有源,咳咳……作为报酬,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收回目光,投在对方死气沉沉的脸上:“说。”
方骥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高高悬挂于夜空中的明月,淡笑道:“我觉得……咳咳……觉得北邺的风景还不错,等断了气,麻烦公主寻个野林子,把我的尸首……扔进去即可,不配拥有墓碑的人,入兽腹与天地常伴,足矣。”
她沉默片刻,道:“好。”
像是就等着这个承诺,话音刚落,青年双眼往上翻,急促的气吊到喉咙口,手脚哆嗦一阵后,瘫软松开。
墨琉槿探了鼻息,又按压住颈侧的大动脉,半晌后,眼底浮起隐晦不明的神色。
她屈指轻叩三下车厢,很快,马匹被驭停,车帘掀起,空淮在外躬身道:“主子。”
“死了,丢到附近林子里。”
空淮瞠目:“死了?怎么可能……”
“去吧。”她不欲多解释,将手中的东西随之递上,“放出消息,明日申时之前,必须出平南关,一出关,就派人护此物走第二套方案直接回京都。”
虽然按她设计的路线走,被追上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可能会有人想到抢先一步卡住那偏僻的边关要塞,绕道而行的话,又浪费时间,毕竟在北邺多待上半刻,便多生出几分危险。
同时,墨炎亦不是吃素的,恐怕得到暗讯后,就会在边境处拦截,遂这玉佩及蓝蝶花自然不能留于身边。
空淮办事速度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返回,临行前,忍不住提醒道:“主子,云蝎十分狡猾,很可能是装的,而且您能肯定,那把钥匙是真的?”
墨琉槿闭了闭眼,靠向车厢壁:“玉佩的孔洞我摸过,有磨损痕迹,且确是机关会用的齿密排序,至于真死还是假亡,蝼蚁尚且偷生,他愿意以筹码交换,这个机会……我可以给。”
是个聪明人,大概认为回去必死无疑,不如搏一把,九死一生。
能不能熬过去,端看方骥自己的造化了。
马不停蹄的赶路,直至出了平南关,都没碰到任何意外,情势十分的顺利。
下属们敬佩于她的神机妙算,可墨琉槿却隐约生出些不安。
前方,再行进十几里便是西兖的地界,不过,人和马匹也到了不得不休息的时候。
空淮安排喂马和补给事宜,而她则独自一人走上山坡,遥望着来时的山川房屋。
不知何时才能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短短数月的相处,足以束缚住卓策的心吗?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会相信、会愿意等她回归吗?
这或许是她能想到的,对彼此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正任由思绪放空沉沦,倏地一道黑影自余光内闪过,墨琉槿顿时警觉凝神。
感受不到杀气,但……
确认了方位,她猛地提气往右后方扑去
扑了个空。
那人身法轻盈,如魅如影,墨琉槿只能捕捉到一丝凌厉气息。
风在耳旁呼呼作响,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终于在一片空地,让她追逐到此人。
或者说,是那个人,主动停下了脚步。
小侯爷他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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