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婶在小镇没有族人亲戚,她和牛文的爹是从外面迁入小镇的,属于无根的外来户。
翠婶突遭横祸,邻居当中也有同情的,但除了摇头哀叹,没有其它。
相氏一族在大离的地位,那比皇族也不稍逊多少,翠婶招惹了相家的二公子,谁敢去多嘴,唯有自扫门前雪了。
怨也只能怨翠婶命苦,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其实,小镇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李剑云拿出他的全部家当,剩余的十三锭银锞子,与牛文一起,替翠婶料理了后事。
过完头七后,他带着牛文回到了泥路巷的家。
现在他们一少一小,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牛文小小年纪,性格却很是倔强,这倒是和李剑云有几分相似。
在料理翠婶后事的这几天里,牛文的表现很异常,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就一直紧绷着小脸,目光阴沉得可怕,像只孤独的狼崽子。
他时刻跟着李剑云,李剑云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李剑云吃饭,他也跟着吃饭,李剑云睡觉,他便在李剑云的脚边窝着睡下,几乎是如影随形。
带着牛文回到家里,自己尚是个半大人的李剑云,有些犯愁了。
他环顾着自己家里,家徒四壁,别无长物。
先前一个人还好,现在多了牛文,这不仅仅是多了张吃饭的嘴那么简单,牛文的未来,他也是需要打算的。
之前翠婶的忧虑,现在转到他身上了。
在回到泥路巷的那个晚上,李剑云向牛文询问了事情的起因。
这小子别看是个小孩,却懂事得很,口齿也清晰,几句话便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讲清楚了。
李剑云听完后,伸手将牛文搂在怀里,心中悲愤之余,唯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翠婶为了多赚一份钱,白天在吉庆有余牌坊那边摆起了糕点摊,小牛文也跟在一旁。
那日,他在街上蹦跳玩耍时,不小心撞上了恰巧经过的相家二公子,胡乱中扯断了相二公子腰间的玉佩。
事情由此而起,相二公子认定小牛文是小偷,啪啪就是两掌,将小牛文打倒在地。
这小子一股子牛气,无辜被打,爬起来就往相二公子怀里撞去。
但毕竟人小,又全无武道根基,哪是相二公子这种已入武道的人的对手,只能是又被掀翻在地,并且彻底惹怒了相二公子。
不过相二公子自持身份,却也不自己动手,他身后的恶仆上前来,就要给小牛文一顿狠打。
正在守摊的翠婶,远远看到了,急忙赶过来,死死抱住牛文,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恶仆的拳脚。
之后的事情,李剑云都清楚。
穷苦人的命贱,他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为此,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梗,翠婶的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穷苦人也有穷苦人的道理,必须要与那些人讲一讲。
血债必须血偿!
他不是一时的冲动,也不是一时的意气。
而且,这也不光是为了给翠婶讨还公道,也为了小牛文。
李剑云一夜未合眼,一直在心里计划着这件事。
次日一早,他带着牛文去街上买了早点吃过,然后一起来到葫芦巷口的回春药铺,他把牛文留在回春药铺,委托三叔公照看着。
他倒不是担心牛文照顾不了自己,而是怕这小子跑出去惹事,这小子本事没有,胆子主意却都不小,关键还死倔死倔的。
三叔公似乎看出他心里有事,但却没有多问,只对他说了一句:凡事都要仔细掂量,不要莽撞行事。
三叔公的这一忠告,李剑云欣然接受。
……
福禄巷的卫府,如往常一般,高门难进,不过这次李剑云是有备而来。
面对年轻门子那分高低贵贱的眼神,泥路巷的少年不似往常一般心生胆怯,反而挺起胸膛目光阴沉地扫视年轻门子一眼,神色冷峻地说道:“去和你们大小姐说一声,我来了。”
年轻门子被李剑云的气势一逼,心里便有些怯了,目光迟疑地看着少年,说话的声音也委婉许多:“你是我们大小姐邀请来的?”
泥路巷的少年脸上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不悦道:“不错!”
所谓你进一尺,他便退一丈,说的就是这种眼里分高低贵贱的人。
何况李剑云没有再收敛浑身的气息,年轻门子一介凡人,如何受得了!心里越发的怯懦了,他犹自壮着胆说道:“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然后转身进了大门,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门背后的年轻门子用手拍了拍胸脯,心里尚有余悸,那个看似寒碜的少年,身上却带着骇人的杀气,特别是那双眼睛,让他有种被凶兽盯上的感觉。
一个小丫头将年轻门子的话,传给了正在后园亭子里观书的卫含烟,一向处变不惊的卫府大小姐,微微皱眉,然后向身边的俊俏婢女看去。
“这小子居然还有胆找上门来?”俊俏婢女也一脸疑惑道。
卫含烟皱眉思索,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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