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书生火急火燎地赶到葫芦巷口的回春药铺,将手里的紫檀木盒往柜台上一放,张口便道:“救人!”
正埋头整理药材的三叔公,抬头先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紫檀木盒,然后又去瞟了一眼焦急万分的青年书生,什么也没说,就又埋头去干自己的活。
“行不行给个话啊!”青年书生殷切期盼道。
三叔公冷笑一声,说道:“卫先生这是要救谁的命,咱们镇上还有谁有如此大的面子,把您这位儒门君子都急成了这样。”
“你只说答不答应吧?”
青年书生也不去计较三叔公话里带刺,更不去顾及自己的形象,只一心要三叔公的一个答复。
三叔公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青年书生,说道:“你是来求医的,既然是求,那就要有个求医的态度,你这凶巴巴的,对我这么个六旬老人,你忍心?”
青年书生心机陡变,将那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处世之方,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见他后退一步,整理一下衣冠束带,拱手向三叔公行礼,口中道:“是小生鲁莽了,多有得罪,还请老神医施以援手,活人一命。”
三叔公手捋一簇稀疏胡须,抬头挺胸,架子十足。
门口走进一对中年夫妇,看到两人如此做派,慌得急忙相扶着退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叔公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起来吧!”
青年书生直起腰来,垂手而立,面带微笑道:“晚辈在此多谢老神医了。”
却见三叔公连连挥手,瞪眼道:“我可没有答应你。”
青年书生一愣,僵在了当场,怔怔地看着三叔公。
三叔公瞥了一眼青年书生,连连摇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像你们这些耻庖厨的儒门士子,哪里懂得我们自食其力的难处,吃饭要钱,穿衣要钱,药材也要钱,你自己看看,这铺子里哪一样不要钱,你这……”
然后又伸手指了指门口,继续说道:“刚才因为你,我又损失了两个病人,这份损失谁赔给我?”
说完后,睁大眼睛看着青年书生,目光明亮,一点也不昏花。
青年书生顿时了然于心,急忙拿起柜台上的紫檀木盒,谄媚地笑道:“您老爷子的规矩,我都懂!这不,早给您备好了,知道寻常之物入不了您的眼,我这次可是花了心思的。”
一边说,一边将紫檀木盒递给三叔公,持木盒的手在微微颤抖。
青年书生脸上虽然是一片喜颜悦色,其实心里阵阵绞疼,滴血不止。
这是他要留作传家宝的,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就这么送了出去,心疼难舍啊。
三叔公狐疑地看了看青年书生,然后一脸平静地接过紫檀木盒,入手后心里一惊,木盒在手上,竟然掂量不出轻重,他又看了青年书生一眼。
随即伸手去打开木盒,只是随着手上用力,木盒却纹丝不动,顿时一脸尴尬,青年书生见状,忙解释道:“对不住,心里着急就忘了这茬了。”
他从三叔公手里拿过木盒,伸出食指在木盒上一通鬼画符后,再笑盈盈地递给三叔公,口中道:“这下可以了。”
对面的三叔公冷眼旁观,越看越心惊,他没有马上去接木盒,而是吃惊道:“儒门的乾坤印?”
青年书生讪讪笑道:“见笑了,我就会点皮毛,当个锁用还成,一般贼人还真打不开。”
三叔公摇了摇头,接过木盒来。
当他打开紫檀木盒时,满是沟壑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边笑便说道:“你们儒门果然家大业大,连这稀罕物都有。”
此时的青年书生,肉疼不已,听到三叔公的话,便谦虚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我运气好,机缘巧合下偶尔得之。”
三叔公从柜台后绕出来,边笑边点头道:“这下臭小子有救了,我还正发愁呢,可巧你就送来了这件东西。”
青年书生见三叔公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一时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三叔公。
“老爷子,您这是?”
三叔公将木盒合上,眉开眼笑地说道:“我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那臭小子好歹也算是我的侄孙子,他遭了大难,我能不出手救吗?再说云丫头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臭小子,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向云丫头交代。先前我没有出手,是因为没有这关键的东西而已。”
三叔公越说越起劲,青年书生却是越听心越凉,自己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大世面,阅过大人物的,怎么就在这小沟里翻了船了呢。
看来心急不但吃不了热豆腐,弄不好还得把自家给搭进去。
不过那东西能救剑云的命,也不算是浪费了,本来就打算送出去的,只是这老头也忒损了些,骗了自己好一番感情。
青年书生哭丧着脸道:“那就好!那就好!”
真是哑巴吃黄连,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事不迟疑,咱们这就走吧!”三叔公一改之前老骗子的神态,举手投足间,尽显神医风范。
青年书生跟着三叔公出了药铺,却看到他往西边走,忙快赶两步,追上三叔公,急道:“剑云不在他自己家,在我那儿。”
三叔公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知道,我又不去他那狗窝。”
青年书生顾不得街上有许多行人,闪身拦在三叔公的前面,疑惑道:“那你去哪儿?”
三叔公双手背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书生,说道:“剑云乃是生之根被毁,如要救他性命,便要为他重塑命门,重开天地,而重塑命门需要阴阳二精,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合,天地乃生。有了你这玄水之精,尚需离火之精与之相合才行。”
青年书生听后,略一思索,惊讶道:“您是说青鸾谷?”
三叔公点点头。
“以我一人之力,成功的几率小了一点点,不过有了你这位儒门的君子,那就没问题了。”
青年书生踌躇了片刻,然后目光坚定地说道:“既然她与此事有着因缘瓜葛,少不得也应该付出一些才是。”
三叔公捋了捋胡须,赞同道:“理应如此,世间岂有白给之理,你来我往,才是处世之道嘛!”
青年书生一阵苦笑,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他以为自己做人已经够出格的了,不过在这位李前辈面前,自己顶多算个小童子而已。
一老一少,联袂而行,出西门而去。
街边的路人频频瞩目,都在好奇这两个异类怎么搞在一块了。
青鸾谷口,一老一少并肩站立。
一个背负双手,神态倨傲;
一个垂手侍立,神态恭敬。
他们眼中的青鸾谷,与李剑云看到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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