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那云雪怎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穿着薄布衣衫的少年推门而入,白皙秀气的脸上一双丹凤眼闪烁着笑意,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用木簪固定住。没有华丽的装饰,却也掩盖不住浑身的灵气。
被唤做师兄的人收回推开窗户的手,慢慢转过头,清晨带着寒风的阳光毫无顾忌的钻入屋内,投射在他微微侧过的半边脸上,以高挺的鼻梁为界,一半潋滟一半沉静。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容貌,温暖的像是神祇,而又冷情的让人无法接近。
推门而入的少年被晨光刺的眯了眯眼,自顾自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看着少年毫不客气的样子,云夜没好气道:“我这儿又不是执武阁,要那么好的身手做甚。”
云祁撇撇嘴,“你倒是落个自在。”说罢一口气喝光了茶水。
云夜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提起茶壶为风尘仆仆的少年又倒了一杯,“你刚从淮洲回来,怎的不先去宗主那?”
只知道他数日前领了宗主之令出门,却不曾想这么快就回了宗内。
云祁看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握住茶壶柄,稍稍倾斜,冒着热气的茶水缓缓注入青瓷素杯中,蒸腾出一片暖意,仿佛心也被这热气熨的服服帖帖。
往后一靠,顺手抄起个茶杯,上下抛着玩。
“师兄掌管执书阁,宗内宗外的任何消息都逃不过你去,又何须我多说?”
似是不满他的滴水不漏,云祁咚的一声将手中把玩的青瓷杯底磕在桌上,向前一靠,凑近那个润如远山却又淡如烟雾之人。
“你说,宗主多久没见过客了,上次还是五年前那个胡说八道的老秃驴。这次这人什么来头,我连脸都没瞧见!”一张突然靠近的八卦脸充满了求知欲。
云夜端起茶杯,暖了暖指尖,看着蒸腾的雾气渐散,连眼眸中也沾染了一丝氤氲。
五年前的老秃驴啊……明明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在云祁嘴中便成了一无是处,招摇撞骗的伪和尚。
“那是慧空大师,不是什么老秃驴。让宗主知道,你年前都准备在执律阁过吧。”
云夜说着眼望向门外,院中微湿的青砖泛着光,小弟子动作麻利的扫着雪,发出簌簌的声响。
云祁托着腮,狡黠的看着云夜:“师兄是不会让宗主知道的。”
云夜不再说话,只是抬手轻拂,房内的气流一阵波动,门却被轻轻合上。
“师兄的‘行云流水’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真想知道执武阁的那些家伙们能在你手上过几招。”
云祁眼冒金光的望着云夜收回藏蓝色袖内的手,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想动手的话,回执武阁去,想必那些师弟们都很‘挂念’你,尤其在你解决贺家这个麻烦之后。”云夜淡淡的瞥了一眼来了劲头的少年。
想到那些天天虎视眈眈打打杀杀的师兄弟们,云祁顿时泄了气,化身一滩烂泥,摊在了桌上。
“好了,说吧,一回来就奔我这儿,有什么事?”见少年打消了动手的念头,云夜询问道。
难得师兄主动问起,云祁立马又来了精神,将头凑了过来,小声道:“刚才回来时,我看见山下来了两人,求见宗主。现在宗主正在离心苑会客呢。”
少年看了眼云夜的脸色。
云夜一脸平静,如往常般,教人看不出心思,“嗯,然后呢……”
“然后,”少年似在担忧什么,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好像是秦家人。”
“秦家呀……”
云夜弯了弯嘴角,平凡无奇的脸上突然绽放一抹笑容,打破了和谐的沉静,似一片涟漪荡漾开来,又似一笔朱墨破纸而出,激的人内心一颤。一阵寒风吹来,笑容却又化为无形,飘散在满室清冷的空气中去了。
“师……师兄……”云祁被这笑容惊的微赧,有些语无伦次。
“秦家人终于来了啊…”
刚刚让人惊艳的脸又回复平淡,连语气也带着点寒风的微凉,“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自己?”
“师兄!!“刚才还狡黠灵动的少年瞬间变了脸,猛的站起身来。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少年严肃的眼神,云夜觉得有些好笑,慢慢站起身,伸手在云祁绷直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了,慧空大师的箴言,从来都不是说给你我听的。宗主和秦家人自有决断,你不必为我担心。”
“至于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吧……”
没有再看陷入沉思的云祁,云夜只是径自打开门,缓步走了出去。留下茫然落寞的少年,盯着桌上的残茶,恍若一缕浮萍,戚戚不知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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