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耿定向语气不善,这崇正书院的创建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位耿定向耿大人。
颜畅理清前因后果,也理解耿定向:自己创建的书院这些年来半个举人都没出,搁在谁身上都不舒服,更何况是个朝廷大员?
尴尬一笑,拱了拱手,“今年是崇正书院创建的第十二个年头,以往三次乡试没出举人,不代表今年不会嘛。”
“你倒有有信心。”耿定向一摆手,示意颜畅坐下,看向秦院长,“十二年了,老秦啊,今年要是再不出几个举人,往后可就更难了。”
秦院长一呆,急忙问道,“此话怎讲?”
“京城来的消息,以廷试选贡俱属北监,不及拨南,拟增额二十。两京各省每次乡试的举人名额都是固定的,朝廷有人提议,这次北直隶多招二十人,南直隶少些。南直隶每次一百三十五个举人名额,你都出不了举人,往后名额再少些,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
虽然颜畅不是太明白,可现代社会有‘扩招’这个词,代入理解就很容易了:以往南直隶这片区域要招一百三十五个大学生,现在上级政策改了,只招一百一十五个了。高考人数差不多,招生名额一下子少了百分之十五,间接的,考生的高考难度就加大了。
颜畅一个教书先生,当然影响不了上级领导,于是,颜畅便打量其他九个书院先生。
不得不说,其他九个先生都很有古代教书先生的派头,不说别的,单说他们的年纪……最年轻都有五十多,最老的那位脸上已经全是老年斑了,身子不时前倾,似乎随时就要一头栽在地上。
就在颜畅暗地打量书院其他九人的时候,耿定向却是突然点名,“颜先生?颜先生!”
“啊!”
颜畅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秦院长见状,心底已是冒火:让你早点过来,你不来;督学大人讲话,你开小差!这么不知轻重,我那宝贝闺女怎么就看上你了!
耿定向右手按在桌上,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依你看,今年可有有望中举的学子?”
颜畅反应过来,立刻道,“依晚生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这话一出,秦院长,包括其他九个先生也同时看向颜畅:这句话换个角度说,就是没有不能中举的学子,只有不会教的先生……一句话,等于把所有人都骂了。
一个老头立时站了出来,道,“这是什么道理!孔圣人有云,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便是孔圣人,面对宰予那等顽徒,也束手无策,难道孔圣人还不如你?”
耿定向咦了一声,没在意老头的话,只摸了摸胡须,心底暗道,‘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此话似与孔圣人的‘因材施教’暗合。’心底虽是赞同,嘴上却道,“颜先生,这位老先生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啊。”
耿定向脸上的厌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辈看向小辈的和蔼……这在颜畅看来便是明显的信号:这位耿大人并不反感自己刚才说的话!
颜畅看向那个说话的老头,一眼便认出,老头名为顾彦成,在十个老头中算是最年长的。虽然不知道‘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这话什么意思,但前半句还是听得懂的,“朽木也进不来咱们崇正书院呀,咱们书院的学生可都是有秀才功名的。”
重点高中招生还有分数线呢,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崇正书院同理;虽然是给钱就能来,但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啊。
顾彦成一手指着颜畅,一手捂着胸口,“你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今年秋闱,你能教出几个举人!”
也难为这老头了,明明是暗黄的面皮,此时却是一阵红一阵青,颜畅甚至有些担心这老头会不会气得心脏病发作进急诊室……不过,这年头似乎没技术救心脏病人吧?
眼看老头就要支撑不住了,耿定向朗声道,“这位顾老先生看来要歇歇了,来人呐,扶老先生下去休息。”说罢转向颜畅,“那依你看,怎么才能出几个举人呢?”
秦院长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笑的是书院其他九个先生都不服自己的女婿,亏得还提前打了招呼,可今天还是联合起来下绊子,颜畅刚才一句话算是教训了他们;气的是颜畅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虽是一语惊人,可说话容易,做事难呐!这不,督学大人都开始问策了。
耿定向这一问,算是把颜畅问住了。
颜畅先是默了默,旋即反问道,“敢问大人,乡试考什么?”
耿定向不知颜畅为什么这么问,却也答了,“当然是八股文章。”
“八股文章怎么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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