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畅高中教的是数学,虽然对历史了解一些,可谈到论语,只记得孔老夫子是个受气包。退一万步,就算以前教语文,高考语文又不考论语,真有语文老师来了也教不了……这可咋整?
看了看手里的论语,又看看下面坐着的学生,颜畅的手在发抖。
所幸,颜畅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个青衣小厮出现了。
这小厮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都是红彤彤的,刚跑到门口,先是一揖,旋即道,“先生,院长唤您过去。”
小厮提到院长两个字,下方的儒生们明显窃窃私语起来,颜畅记忆一阵翻涌,也明白过来。
下面的书生有些很年轻,只二十岁不到;有些头发胡子已经灰了,估计得有五六十岁。可颜畅,作为讲书的先生,看模样只有二十六七岁,为什么能站在这里?
倒不是因为颜畅有什么举人、贡士、进士功名,而是颜畅有一个好岳父……书院院长是颜畅的岳父。
换句话说,颜畅是个关系户。
颜畅本身只有秀才功名,却能作为老师教导其他秀才。虽然颜畅和下面这些人的功名处在一个等级,但颜畅的功名是自己考来的,下面这些人大多是买来的,孰胜孰劣,一望便知。
下方儒生议论,颜畅只得咳嗽两声,故作深沉道,“先自己看书。”
说罢,便跟着小厮走了出去。
颜畅所在的书院名为崇正书院,听谐音和大明亡国之君崇祯的年号有些相像,但崇正和崇祯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现在是明嘉靖三十七年,现在的崇祯,连个受精卵都还不是。
崇正书院有学生三百余人,规模不小,占地更不小,虽然有书院中一草一木的记忆,可记忆毕竟只是记忆,没亲眼见过。
颜畅有心好好看看,可前面带路的小厮走得实在太快,不由道,“怎么走得这么快,还有,院长找我干什么呀。”
小厮闻言步子慢了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姑爷,昨天小姐还特地和您说过,您难道忘了?督学御史耿定向耿大人来了!”
虽然不知道督学御史是个什么官,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督学御史是领导!
督学御史来干什么?不用问也猜得出,毕竟,作为过来人,颜畅对领导视察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看来我还真是跳进了火坑,不懂科举让我来教别人考科举,好巧不巧还特地碰上领导视察!’
虽然书院院长是自己岳父,甚至记忆中这个岳父对自己还很不错,但平心而论,作为让秀才考举人的书院,这些年没出半个秀才,这种书院真不如倒闭算了……
虽然这么想,可颜畅在现代社会是高中老师,穿越到古代又做了教书先生,不同的年代,同样的职业,心底还是有些其他期待的,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斗志!
以前是重点高中王牌班主任,其他学校还在拼升学率的时候,自己班上已经在拼一本率。以前教书那么牛,没道理到了古代,教书成垫底吧?
不懂论语,不懂四书五经……不懂又怎么样?带过五届高考学生的颜畅深知:懂的人不一定能考上,不懂的人也不是一定考不上,笛卡尔说的对,我思故我在,重要的是方法论。
走了莫约十几分钟,眼看到了一排红房子前,小厮脚步立刻放慢许多。
终于,在一扇门面前,小厮侧了个身,轻声道,“姑爷,老爷和御史大人都在里面,就等您一个了。”
门口还有两个兵丁,应是认识小厮,见小厮领人过来,也不拦。
颜畅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这是习惯,毕竟,见领导总得衣装得体吧?古代的文人长衫虽然看上去不错,可颜畅也不知如何整理,只得稍稍抚平几处看似皱纹的地方,旋即便一步跨了进去。
屋子不大,尽头是两个座位,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岳父秦焦裕,至于另外一个嘛……身着红袍,胸前还有个不知绣了什么动物的补子,应该就是上级领导耿定向了。
除了上首的两个座位,屋内还有十个座位,左右各五依次排开,只其他九个座位都坐了人,唯有挨近耿定向的那个座位没有人坐,似乎特地留给颜畅。
秦焦裕见颜畅赶来,脸不禁垮了下来:颜畅只有二十六岁,却做了书院的先生,年轻是一方面,重要的还是身份……你一个秀才,自己都考不上举人,去教别的秀才考举人?这说不通啊!可这小子毕竟是自己女婿,总不能不安排吧?原指着让颜畅坐在末尾的位置,只要督学大人没注意,勉勉强强也能混过去。谁曾想,其他九个老头趁机阴了颜畅一把,特地留了最靠近督学大人的位置,加上颜畅又是最后一个过来的,这样一来……督学大人就算想不注意都不可能了。
秦焦裕用袖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珠:督学大人这要是一路查下来,会不会追究自己给女婿安排后门的事?
不管秦焦裕怎么想,颜畅此时也是回过味来,想起了昨夜媳妇和自己说过的话。看到屋里剩下的那个座,也猜出是其他九个教书先生合起来下套整自己,可眼下只有那一个座位,颜畅也是选无可选,只能走近一揖,“晚生颜畅,见过大人。”
耿定向莫约四十上下,一手端茶,一手用碗盖拂着杯面的浮茶,“颜先生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做了书院的先生。”
说着,耿定向眼皮一抬,瞥了眼颜畅,“南直隶有书院七十一所,本官巡视了那么多书院,让本官等……呵呵,你还是头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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