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香看着韩进无赖的样子,又惊又气又有些好笑。
她刚刚见识过韩进四十岁成熟稳重的样子,凡事周到妥帖,别说让她为他操心,就是她自己的事,他也都不动声色地为她安排好,再看到他这个无赖样子,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面前这个还有些孩子气,跟她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十九岁大男孩,让周兰香无奈又心中一片酸软。
可更多的还是庆幸。
她终于有机会弥补前世那些遗憾了。
周兰香对他纵容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肯定把你盯紧了,你可不能嫌烦,到时候别发脾要拆房子。”想起他以前的种种劣迹,又笑盈盈地补充,“踢死猪也不行。”
他小时候可不是真的拆过房子,生产队看瓜地的老更头抓住他偷瓜去跟爷爷告状,他被爷爷罚着去给老更头当小伙计,干了一个暑假的活,等爷爷松口放过他了,他转身就跑去徒手把人家瓜窝棚给拆了!
前些天他一脚踢死家里一头肥猪的事也已经被他娘宣扬得远近皆知,甚至有人还偷偷给他起了个新外号,叫“踢死猪”。
韩进肯定也知道外号的事,可他并没有因为周兰香的玩笑懊恼,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昏暗的煤油灯下,他盯着周兰香的眼睛亮得像暗夜里盯紧猎物的野兽,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周兰香有一瞬的心惊,但马上就笑了。这幅凶样子,不怪别人都怕他,可不真有点像个小狼崽子。
不,是当年的小狼崽子已经长成强壮凶猛的野兽了,她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韩进不是当年他们分开时那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了,他是真的长大了。比几十年后那个成熟稳重的韩进还锐不可当,而且年轻人的脾气也更不可琢磨。
可她怕谁都不会怕韩进,他是她从小背着抱着哄大的孩子,在她眼里,他就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抱着她的腿呜呜叫着不肯撒手的小可怜。
还不会说话就知道跟她撒娇了。
跟她凶,只是换一种方式撒娇而已。
只会让她更心疼,更为他多着想。
周兰香在韩进几乎是泛着绿光的目光下笑得一如既往地柔和,声音像含了外屋灶台上蒸腾的水汽,轻快中带着让人放松的温润:“快把乌拉鞋脱了,皮裤皮袄也脱下来,你不嫌热呀?”
怪不得刚才看他站在门外跟只大熊一样,身板宽厚得能挡住一扇门,原来是穿了这么一身!
他这套上山的行头是爷爷传下来的,老抗联当年在东北的莽莽群山中跟鬼子周旋的时候就这么穿,冰天雪地的原始森林里被敌人封锁一个月,爬冰卧雪就靠它们扛下来。
靰鞡鞋用的是野猪皮,铠甲一样又厚又硬,里面塞满乌拉草,又轻又保暖,踩在冻雪上都不下陷,当年的老抗联号称雪上飞,靠得就是这样的鞋。
皮衣皮裤都是带着一寸多厚的熊毛的黑熊皮,就是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户外睡一宿都不会冻坏。
再加上一顶翻毛狐狸皮帽子,外面再套一件翻毛大皮袄,当年不知道多少人眼热爷爷的这身行头,方圆百里都是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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