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湍急,宛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入满院子白花花芯,雪白的花瓣铺在泥土上,仿佛下了一场大雨。
町澜别墅的安保工作很到位,席池是借着市长公子的身份进来的,而被拦在门外的曹清语就没有那么幸运。
她跟踪席池两天了。
雨天是极佳的遮掩,她躲在保安室外狭窄的檐篷下被雨水湿透,深冬冰凉的雨水简直凉透人心。
她终于不再试图说服保安放自己进去,转而绕到小区一个废置的无人看守的偏门。
未曾属于她的勇气骤然嫁接到她身上,雕花设计的铜门在雨中看上去变得渺小,站在铜门下,娇滴滴的女孩子衣衫浸透则更为渺小。
爬到一半的时候,手也在抖,脚也在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她还是第一次做如此出格的举动。
翻到铜门的另一面更艰难,岔着腿坐在铜门顶端,恐高的眩晕感险些酿成惨剧,好在她强打起精神,手指攀住了一个凸起的花朵状装饰物。
雨下得太大,她坚持不了太久,手指撑不住全身的重量,背部着地摔在地上。
她躺在凹陷的水洼里大口呼吸,寒冷和疼痛席卷每一个神经末梢,她苦涩地想,这是不是就是长大?
眼角落寞地垂下,她站起来,沿着柏油马路找席池的车。
蓝色路虎停在白色花园的围栏外,往里看古铜色的门边立着两个人,雨声太大,听不清他们的交谈。
借着车身遮掩,曹清语慢慢靠近,话语声依稀能分辨出一些字眼,例如林伯母,例如刑事罪。
雨水四溅砸在她脚边,运动鞋全湿了,每踩一步就像喷泉,她走到台阶上,注视着斜靠在玄关柜子上有些懒散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的脸她认得,在图书馆长梯抱走沈星宁前,他曾以一种无比沉重的目光扫视周围的人群,或许别人会把这种眼神理解为受害者的悲恸,但曹清语看清了,他眼底压抑的疯狂。
男人叫冼宇,京都八大家族之一的继承人,撇开地位不说,光算家产,百二十个曹家都敌不过。
这已经是曹家四处奔走打点能探听到的全部消息。
原本应该从京都归家的哥哥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联,很难将两件事一分为二的看。
她走投无路。
自那一巴掌后,她和母亲之间确实有了隔阂,好歹林曼疼了她二十年,林曼终究是她的母亲。
风雨飘摇,曹清语站在雨中惨不忍睹,企图从冼宇越过席池看向她的眼神里找出些仁慈,像同情一个乞丐,可惜没有,虚虚实实的视点含着惋惜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满院子零落的白花。
每一滴落在身上的雨都那么痛。
她很自觉站在进门处有屋檐的平台最外侧,“我是来道歉的。”
冼宇收回施舍的目光,“哦?我不知道曹小姐还有表演型人格的创作天赋,道个歉需要演一出琼瑶戏。”
席池回首,转身时已经脱下了外套,看到她淋湿的头发像用胶水粘在头皮上,猝然一愣,但还是迈步过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瞧,多么绅士,习以为常的暖心举动,竟然无关爱情。
她突然恶毒地想,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个陌生人,席池会不会脱外套?
曲折的心路历程仅仅占据一秒,她艰难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冼少,我是真心的,替我母亲道歉,我会劝她自首,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冼宇不耐,冷冷撇了眼站得更远的两人,“这件事情上,你们俩倒是很有默契。”说完合上门,仍转着手上的烟。
耐人寻味的话回荡在潮湿的空气中。
暴君杀人,圣君诛心。
他有的是杀人不沾血的法子。
吹了会儿凉风嘴唇冻得殷红,贴着烟盒边轻轻一嘬就叼出来一支烟,玄关的柜子里原本常备着火柴,可能是被柯晨收走,他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
“揣度人心的伎俩,你似乎很懂。”
冼宇嘴里含着的烟瞬间掉落,回头她已经站在楼梯口,穿着睡衣,额头上的纱布扎眼,一张脸失血过多的苍白。
沈星宁淡淡凝了他一会儿。
“烟味很呛。”
冼宇开门把烟盒和掉在地上的烟通通丢到外面。
他调动面部表情,以尽量放松的声音问,“睡不着?”
“放了她吧,我不喜欢见血。”沈星宁忽略掉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你的心软用的不是地方。”
“不是心软,是她帮我找到了司烊。”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