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丛辗转路过水井坊,拐进十里坊,再偷偷溜到豆腐铺子。夜色悄寂,坊市间亮着零星灯火,穿透夜里看不清的模样的树叶枝桠,微暗明灭。整座城,仍在酣睡之中。
老刘撑着眼皮没敢睡,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这冤家盼来了,打个长长的哈欠,简短的解释李丛目前的处境,顺便提了嘴还关在厢房的苏莺莺,便头也不回的进屋睡去。李丛望了眼,楼上厢房外两个青衣小厮面色还算精神,估计已经是轮班换过人。
李丛叹口气,焚幽台也算是上周的密探机构,虽然相比较一般的探子地位超然,不过本质工作依然没多大差别,日夜颠倒昏天黑地于他这种外勤骨干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过望着林哀房间那昏黄的灯光,李丛心中还是浮起一丝歉疚。
手脚轻微的推开房门,却没有意料中扑面而来的锅碗瓢盆,那个古怪脾气的女子安静躺在床上的被子外,床帘自然是没拉的。屋内的油灯浅浅已经见底,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也就熄灭,倒是那豆大的烛光还在不屈不挠的静静燃烧。李丛走到床边,缓慢的靠着床沿蹲坐下,旁边的案几上还摆着一碗凉透的蛋花肉丝汤。
李丛心中有些好笑,林哀打小活泼好动,又是被焚幽台的师兄师姐们宠坏了的,李丛和她相识数年,也少有看到眼前女子如此安静的画面。悠长规律的呼吸,林哀因该是已经躺在床上睡过去许久了。伸手摘下女子的发簪,如瀑的黑发立刻垂落到李丛的手腕上,把一些碍事的头发拨弄整理了一番,在不会拉扯到发丝的情况下李丛用手臂托着女子后背,屏着呼吸用另一只手挽起膝弯,试探性的挪了下林哀身子,总算是露出身下的被子。而林哀睡梦中似乎闻到了什么好闻的气味,把头枕到李丛的肩膀上,两只手顺势抱上李丛的脖子,甚至还舒服的在胸前蹭了蹭。
果然这个女人连睡梦中都不消停。几里外的香榭园,酒醉酣睡的女子被夜风吹醒,抚摸着有些微微作痛的头脑,有些迷惘的望着窗外的夜景,整理凌乱的衣衫之时,忽然想起先前那个有些好看的恩客,好像连自己的花名都未曾问及,酒醉的头脑忽觉有些怅然失落。
“唔,回来了。”尽管李丛动作轻柔,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的林哀还是醒了,也不知道这丫头迷迷糊糊的有没有注意到自己挽着李丛的双臂,问道:“几时了啊?”
“已经寅时啦,再睡会吧。”李丛将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遮盖在衣衫之上。
似乎是睡醒一觉的关系,林哀的神色并不困倦,一双眼睛在被子上眨巴望着李丛。
“没什么收获,园子背后的关系确实很深,如果真要查这个园子,到时候恐怕还得亮明身份。”李丛又在床边坐下身子。从小他们就习惯于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边,从孩提时代的悄悄话说到如今诸事繁杂。
“我听你的。”林哀言简意赅。
“听我的就再睡会。”李丛道。
“我不太困欸。”林哀说。
“不困也睡会,你睡着了我就走。”李丛将头枕到了床沿上,忽然想起放在案几上的冷汤,“饿吗?”
林哀没回答,在摇了摇脑袋。丫头平时爱吃些零嘴,李丛知道她说不饿,确实是真的不饿。
房间桌上的油灯还在静静燃烧,黄豆烧成了绿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变成一缕青烟飞向远方。
“我们明天得搬家。”李丛自言自语。林哀没有再回应,意思还是那句话,我听你的。
赵偿的一觉睡的贼香,一半的原因来自于李光佑的吃瘪,另一半的原因自然是昨晚没花银子。枕边两个姑娘还在安睡,小伙子精气神饱满,却像是那寡妇门前偷情的闲汉,小心的收拾了衣衫,拎着两鞋子就出了房门。
“赵公子挺早啊。”只穿袜子出门的赵偿被突然的声音吓一激灵,手上的鞋子差点掉落在地。能在香榭园里如此神出鬼没,除了周虞自然也没有其他人。赵偿不由得想到自己昨晚的那个时候,这个娘们会不会也在旁边偷偷看着——忽然一拍脑袋,大概是酒还没醒,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过周姑娘,……王公子起了吗?”赵偿努力的保持身体平衡,把两只鞋子穿到脚上。
“王公子?昨晚好像是商会有要紧事,急匆匆的赶回去了。”周虞一脸的淡然。
“想必王兄和我一样,也是家教极严的哩。”赵偿哀叹道。
饶是看过各种大风大浪的周虞,碰上赵偿这种浑小子也常被半句话噎嘴里。
“奥对了,吴将军府上的马车已经在园外候着了,想来是来接赵公子回去的吧。”周虞笑道。
“吴……我舅舅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烦周姑娘行个方便,就说我昨晚未在香榭园留宿。”赵偿是熟客了,熟客自然知道后门在哪。
“赵公子,后门也有马车在候着。”香榭园的熟客,太多了。周虞纹丝不动,看着赵偿急匆匆跑出去又急匆匆跑回来。
“啊?这不对啊……”两辆马车,那就不是来接自己的,是来堵自己的。若是往常自己出来嫖,顶多回去在娘亲面前说道两句就完了,舅舅府上的马车顶多也就去前门候着。赵偿确实有些喝断片了,发愁的挠了下屁股,如此不雅举动也不管身旁还站一位美人。好在这一摸确实还摸到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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