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林芸卿被撞得七晕八素。跑出六里外,那匹马才平静下来,她赶忙上前控制马车停下。
身后并无追兵,她犹豫片刻,最终调转车头,往来时的路赶去。
……
马车停下,林芸卿还没下车,便扶着车身吐了一地。目之所及尽是尸首,地上血液甚至还未干涸。
半炷香后,她才踉跄着下了车,却依旧干呕着,脸色苍白。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缓步走近尸体堆,细细辨认着死尸狰狞的脸……
最后于一具尸体下找到浑身鲜血生死不知的姜云。
她用尽力气将他拖上马车,泪眼模糊地驾车往他说的小镇奔去。
姜云的鼻息已几近不可闻,她没敢褪去他的衣服,只能用新的衣物给他裹了几层,以止住血。她不知她所作还有何意义,这人应是救不活了。但她不愿欠人,至少少欠些,至少让她还能还……
不知是林芸卿救援及时,还是姜云命不该绝,他最后竟活了下来。救治的大夫满目不可思议,直呼“上苍眷顾”。她守于一旁,终于松了口气,倒了下去。
林芸卿连病了五日。第三日时,姜云已能下床,他接过药童手中的碗,给林芸卿喂完,随后又将自己那碗喝下。
“为何回来?”他问。
“这下你欠我命,我不欠你。”林芸卿紧皱眉头,嘴里的苦涩令她苦不堪言。
姜云不知从哪取来一只蜜饯,塞进她嘴里,蜜糖化开,苦味渐渐退散。
他忽然说道:“我等着你父皇封我个司徒、司空。”
又接了句:“大将军也不错。”
林芸卿微微一愣,这是愿意留在西楚了?随后又气急:
“你以为西楚的官不要钱啊?”
“要钱?”他故作不解,“多少钱?你帮我买几个便是。”
林芸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再不愿理会他。
许久,他又问:
“可还要去齐安?”
她不吭声,他亦不再开口。
可还要去?林芸卿暗自思量,不过一天便遭遇了山匪,若不是他拼死相护,怕是不堪设想,如今还卧病在床。且她出来已有四日,父皇他们定然着急了。
她应当回去吧,毕竟这外边,也不如宫里面……
林芸卿病愈那日,两人便再次启程,却依旧往齐安而去。不过此次并未经历变故,第二日便如期抵达此行出颍川后第一座府城云阳。
云阳紧邻颍川,且作为西楚第一富有府城,奢华程度比颍川自然是有过之无不及。本已耗尽神气的林芸卿,进城那刻又精神起来。
她急忙让姜云将车停稳,跳了下来。
没多久,整条街皆知晓来了位慷慨的金主,一掷千金,只要她瞧上的,绝对高价购得。
姜云跟在林芸卿身后,牵马而行,马车已塞满了各色货物。直至天黑,林芸卿方才不舍地同姜云去找客栈留宿,沿途商贩也只好同样不舍地回去。
林芸卿令人领路寻到了云阳最好的客栈,要了两间最好的客房,给了领路人与客栈伙计不少赏钱。
他们在此地挥霍了三日不到,此行所带的一千两盘缠便付之一空。客栈念及他们着实有过巨额的花费,便收留了他们最后一晚,当然是最次的排不上号的房间。
次日,两人便被赶了出来。林芸卿去找那些她光顾过的商贩接济,对方却皆是如避瘟神。她气愤得直跺脚,嘴里念叨着:“白眼狼,看我不叫父皇封了你们……”
随后又嘀咕了句:“至少再给口饭吃啊……”
姜云嘴角微扬,她正巧看到,立即凶巴巴道:“有什么好笑的!”
姜云视而不见,自顾自笑着。林芸卿恶狠狠瞪着他,忽而蹲下身子哭了出来,来往行人不明所以,对他们指指点点。
林芸卿后悔自己逃出了皇宫,她开始讨厌起那位素未谋面的南齐六皇子,若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受如此多的委屈,何至于受人欺负。
所有悲愁化作清泪,道不尽,流不尽……
姜云俯下身,凑近她,柔声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芸卿顾不上他突然的温柔,抽噎道:“你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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