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已经备好了五谷,麻油灯也放在桌子上备着用,瞧见白先生一众过来,这才从罗衣手里接过衣服,纵身跳到床上去,等把口罩都戴好,才给那妇人换衣服。
“姐姐你别害怕,一切都给你照应着。”桔梗小声嘟囔,费劲地绕过那已经僵硬的身体给换上衣服,这便又吩咐天宝道,“你哭也不顶用,缘分就到这了。快过去把姐姐的床搬进客厅,再找一六七尺的案桌放在床前,我好用。”
那天宝一一应着,又悉心筹备。没多大功夫,那妇人便已是躺在小床上,脸上盖一白色方巾。床前的案板上放了五谷,又供一盏麻油灯。
桔梗取了三炷香塞进妇人手里,嘟囔着,“自己许过的愿得自己还了,别欠着,不好过。”这又在她左手中塞了些纸钱道,“遇到过不去的关就给点钱,别不舍得花,我们接济你呢。”那天宝听了这话更是伤心,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
桔梗这便把天宝劝起来道,“这没你的事,你去旁屋。”这刚讲完便又哭丧声从大门外传来,隐约能听出来是喊娘。白先生这便知道是孩子们过来了,让出地方来,叫他们一一磕头。这又叮嘱天宝叔的儿子,可千万别叫那麻油灯给灭了。
那孩子哭丧着答应,白先生这便又去开导那天宝,直至黎明才回白府。
天宝一口咬定妻是洪熙给索的命,所以央求桔梗也别顾着生前的祖孙情分,一定要把那家伙收了。
白先生瞧着平白又是搭上一条命,所以也默许了,只说是交给桔梗去做。
白华总在裁缝铺里瞌睡,江师傅责骂过他几次,只是这江师傅上了年纪,身上病痛多一些,最近也不大来,所以那衣服的赶制进度就稍慢些。
石心瞧得出白华的异样,问他藏着什么心事,白华这才道,“讲出来哪还叫心事。”石心也不逼他,只由着他去。
盛暑天气里,到处皆是心浮气躁的,裁缝铺里是,白府里是,天宝家里也是。天宝叔三天两头的去烦白先生,讲自己的妻子枉死,总要给个公道。
白先生念他是长辈,又不好驳他面子,这才日见愁容,几乎是茶饭不思,身形竟渐渐消瘦下来。
白华在饭桌上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一日早餐过后这便跟着先生去了房间。
不等落座这便平静地讲道,“天宝姥爷家的事,跟洪熙无关。”白先生稍稍舒展眉头,叫白华说来听听。
白华迟疑片刻这才讲道,“出事那天,洪熙在我房间。”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离开白府?”白先生有些惊讶,埋怨中透着疼爱,并不是责怪的本意。
“他出不去,我才收留他。”白华语调平淡,倒显得白先生有些浮夸了。白先生也意识到自己稍有失态,这才平着调子追问,“天宝知不知道?”
“不曾去过他那。”不等白先生回答,白华这便补充道,“这件事情交给儿子来做。”
白先生听后竟长舒一口气,并未做任何言语,只浅浅笑着。白华也不做逗留,这才负阴抱阳退出了房门。
日头一点点升上来,绿在槐树林子里深入浅出,槐角青黄,流苏一样垂在朝阳里。
白华并不急着去裁缝铺,他绕道去了桔梗家。桔梗开门瞧见是白华,神态惊讶,道一句,“我的爷,什么事何苦跑这一趟。”
白华给奶奶施过礼这才道,“天宝姥爷的事,你只管跟他讲办妥了。”桔梗听着有点懵,几次欲言又止,白华这才接着又道,“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桔梗这才笑起来,道,“好嘞。”又问白华是否吃过早餐,请他进去家里喝一杯茶水歇歇脚。白华谢绝道,“裁缝铺里还有好多活计。”这才施礼转身离去,没行几步这便转过身来道,“奶奶也别再去天宝叔家里。”
桔梗笑着挥手,叫他放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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