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泥土开始变松软,他便听真切那孩子的哭声了。也顾不上多想,只急着去扒开芦苇,谁知一道红光忽闪而过,他便再无意识。
镇上的青年但凡是胆大一些的,莫不是跟着白先生聚集在北镇桥,那些打了看热闹心态的,见此番情景,也不禁心头害怕,不再议论。
凌霄犄角长尾,双手是血的哭泣,她一只手遮住水生的左脸,叫他在旁人面前仍旧是俊朗模样。
有人叫嚣,“杀了那群畜生!”接着便又有唱和。
凌霄不搭话,只伏着水生的尸体,全没了往日的骄傲与飒爽,只委屈地像个孩子。
白先生不好多说什么,叫人赶紧把水生抬回去,没有暴尸荒野的道理。那凌霄不肯旁人靠近,抱起水生,踉跄着往家走去。有歌曰,“雨如帘兮水如幕,帘幕无重数。雨成帘兮水成幕,阻断回家路。妾如玉兮盼雨歇,雨歇君归处。雨停歇兮千条路,君子归何处……”凌霄声音凄厉悄怆,声声入耳,声声碎人心。
雨哗哗地往下浇,渐渐飘渺成浓雾一样,再看不清周遭。这季节的雨水是冰凉的,这下浇得人连皮带血,全冷透了。
水生的墓穴就选在新种的那块凌霄花地里,葬礼全程凌霄都很配合,待到入土时便不肯了。说什么都要把水生带走。
“落叶归根,灵魂入土才会安生。”白先生劝着。
“张水生只有跟凌霄在一起才安生。”凌霄抬头,有怨恨白先生的意思。
“不能再逆天行事了,让水生好好过下一世。”白先生似乞求,眉头微微皱着,言语缓和。哪怕白先生不讲,凌霄也自知,水生的死,女萝的伤都跟自己有关。这群狼本就是自己看守的,竟为了贪图享受玩忽职守。她自然怨白先生大意,但更恨的是自己的疏忽。她恨道,“纵然我是神,凌驾于万物之上,但我依旧没有取它们性命的权利,所以我悲伤至此。”
“一切等上苍的旨意。”白先生作揖,示意帮忙的赶紧下葬封土。
“一切皆是上苍的旨意。”凌霄再重复一遍,言语悲怆,也自知回天乏力,神态失望落寞至极。
葬礼第二天,白先生带一众人到女萝出事的地方烧纸钱,以感谢上天庇佑。不料找到那棵槐树时,众人都吓了一跳。镇上的光棍李老汉死挺挺地躺着,死法竟跟水生一模一样。
“看样子死了有些日子了。”“造得什么孽!”“是呢,真可怜。”“这群狼是中邪!”诸如此类的议论在口耳间传递。白先生皱着眉头,从李老汉眼角处捡出女萝的戒指。这才叫人把李老汉抬回去。
对于女萝,关于李老汉的事白先生只字未提,关于她对扶桑的疑问,白先生也表示不知。渐渐她也就忘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镇子上又恢复以往的安宁。只这镇上的人这也就不敢深夜外出,天刚抹黑,家家闭门关灯,早早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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