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杀意(2 / 2)木辛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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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铉依旧沉着脸,“少主的寝室位于正中,四面都有护卫保护,是苑中最安全的地方。我让人打水过来,你安心在这疗伤。”他提醒她,“府中没有女子……”

“我会自己疗伤。”她急忙道。

戴铉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有侍卫端着盛有热水的木盆进来,剪刀、干净的白巾、药瓶等物品用托盘盛着放在梳妆台上,将门从外面关上。

在陌生男子的房间里晏傲雪坐立不安。坐在梳妆台前良久,环视室内,门窗紧闭,梳妆台的背面放置一面劲松屏风,台上烛火摇动,透过屏风隐约看到里面的轮廓,渐渐安下心来。

她与铜镜中的自己对视一眼,安慰自己:她只在这里快速处理一下伤口,应该无碍。

打定主意,她熟练地将箭杆周围的衣服剪开,脱下衣袖,露出雪白的肩头。白巾咬在口中,她右手握住断箭猛力一拔,疼得她整张脸霎时皱起来。她颤抖着手将沾满血的箭往梳妆台上一扔,取下口中的白帕子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她疼得大口喘气,大颗大颗的汗珠沁出额头。

待止住血,在伤口撒上创伤药,她用牙咬住白布一端,驾轻就熟地单手为自己包扎好伤口。她满意地合上衣襟,为自己的技能称赞,疗伤这种事简直小事一桩!

忽地,铜镜中人影一晃,一阵黑风向她受伤的肩膀袭来。她一惊,房中什么时候溜进一个人,自己喝外面的侍卫竟然没有察觉。电光石火间,她快速向旁一闪,脑中根本无需思考,抓起离得最近的兵器——梳妆台上的断箭旋身而起,全力刺向身后。

身后之人纹丝不动,硬生生受了她一箭,正中他左肩,位置刚刚好与她的伤口相同。

一滴……

两滴……

滚烫黏腻的血顺着箭杆滑到她手上,滴到地上。

她被吓到了,呆了一瞬,急忙将箭拔出来,松开手要去找巾帕为他止血。

他一把抓住她,眉头没皱一下,仿佛不知疼痛,深邃的眼盯住她,好像要从她紧张的情绪中读出些什么来。

“你疯了!为什么不躲?”她大叫着抽回手,拿起梳妆台上干净的白布伸进他领口按在伤口上,气得骂他:“我的箭再偏一点,你就没命了!”

他低头看她。

她眼中冒火,焦急地处理他的伤口,眉头轻蹙,双颊绯红。

他本想劈头盖脸好好骂她一顿,再像惩戒姜泽姜沛一样狠狠处罚她,才能让她改改冲动的个性,长长记性。

可方才他看到她背后遍布的伤痕,见她一个人熟练地包扎伤口。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一只孤独的火狐狸,习惯了独自舔伤。他的心猛地揪紧,莫名地心疼起来。

他喃喃自语,“我是疯了。”

晏傲雪没听清,只觉他太高,仰头处理伤口不便,拉着他坐下,毫无男女之嫌地扯开他的衣襟,仔细地替他清理血迹、包扎伤口。

他对她的大胆行径习以为常,任她忙前忙后,沉默不语。

她将手擦净,带血污的白布沉重地往旁边一放。他一言不发,气氛沉闷,她将心一横,罢了,要杀要剐,凭他处置!她扬起头,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

“今夜鲁莽是我的过失,要打要罚,给个痛快,我毫无怨言!”

他不动声色,“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早死早托生,总比在这被你吊着胃口强!”她口气强硬。

“被我吊着胃口?”他忽地一笑,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温柔,“究竟吊人胃口的人是谁?不知是谁突然扑上来吻我,又莫名其妙地扇一巴掌?”

经他一提,她局促不安起来,脸上有些发烧,“能不能不提这茬儿?”

他倒有些开心,“不能!如果之前我对自己存有信心,认为自己的魅力吸引了有凌霜傲雪之称的晏傲雪,那我今晚也该看明白了。你连续两次夜探公子府被当成刺客追捕,而我恰巧两次都被你利用替你做了掩护,让你侥幸逃脱。”

他神色忽然一沉,正色道:“但我现在很后悔,两次追捕都没能让你提高警惕,反倒让你自视甚高,大意轻敌。武趵生性狡诈,鹿蛟凶残嗜杀,公子敖暴虐多疑,一个武趵或许你足以对付,但再加上一个鹿蛟你便无暇应对。鹿蛟是公子敖的贴身护卫,若凭武力,公子敖不会给你单打独斗的机会。不将鹿蛟解决,或用计将他二人分开,你想找公子敖报仇谈何容易?”

她知他所说有理,在气头上却不想承认,故意跟他作对,“随你怎么说!你明知公子敖就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却看我像无头的苍蝇乱闯乱撞,你无非是想阻止我报仇,想罚便罚,何必多说?”

她的固执引起他的火气,“谁说我反对你报仇?我是不赞同你自杀式的报仇方式。你一遇上复仇的事就冲动得不管不顾,若能拉着公子敖同归于尽也就罢了,可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你的做法无非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想报仇,怎能不认清形势?”他的大手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的眉峰微蹙,神色严肃,“公子敖好美色,除非你自荐枕席获得公子敖的青睐,否则断然没有下手的机会。再者,公子敖十七岁时就已经是力举两千斤的勇士,即使你刺杀就一定能保证得手吗?还有——”他俯下身,低头靠近她,作势要吻她。

“你想干嘛?”她身子向后仰,警惕地看他,威胁道:“不要以为你是前线统帅就可以目中无人,你再过来,信不信我再戳你一箭!”

他坐回去,好整以暇,“看,你根本就做不到!你的眼神硬得跟狐狸看见猎人一样,时刻准备着利爪和尖牙想要将对方撕碎,而不是女人能迷惑得猎人晕头转向的娇柔妩媚。色诱你做不到,只能静待时机,懂吗?”

怎么?将她当小孩子说教?玄奇营上下谁不对她交口称赞,连师父也说她天分极高,还用得他来指手画脚?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别人都说我容颜脱俗,说不定我突然领悟,在这条道路上走得一帆风顺!”她气哼哼道,妄想撕破他平静自持的面具,将他激怒。

“别白费心机,也不用说气话,男人一看你这眼神就会了解你心中没存柔情蜜意。本来我挺欣赏你坦率真实,不屑于虚情假意,而且有自知之明。但碰上复仇这件事,你怎么这么轴,就学不会变通一下?”

晏傲雪火了,羽眉倒竖,抬眼盯住他墨色的眼,“绕来绕去,你就为了说我不够娇柔妩媚,不懂色诱?我是名谍者,更是杀手,我承认我今晚不该冒失行动,也不该误伤了你,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肆意羞辱我,那你可想错了!”

他突然收起苦口婆心和关切的眼神,恢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漠神情,冷静地看她,好似方才谆谆善诱的是另一个人。

她鼓起的斗志瞬间烟消云散,好像叛逆的小孩子,父母越是阻拦越是偏要做,一旦失去管束,反倒心中空荡荡的。

不知何时,院中呼啦啦站了一帮人,火把通明。

席彭义正言辞的声音传进屋内,“武大人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少废话!叫崔璞出来,公子有请!”

晏傲雪一惊,接着是一脸茫然,“他怎么追到这里来的?莫非是我露了踪迹……”

“我们派人去接姜泽的时候,他就躲在那里,我赶回去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迟了。”子奕站起身来,整整袍袖。

“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还不早做打算?”晏傲雪气得不打一处来。

戴铉推开门,站在门边等候。

“做什么打算,逃跑吗?那样的话几代人付出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子奕回身,居高临下地看她。那眼神深邃,很明亮,她却不懂其中的含义。“你就在府中好好思过,哪里都不许去。”

晏傲雪听懂了他的意思,隔着袖子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抗,不需要你代我去!”

他扯开她的手,冷冷道:“你去了又有何用?不过一死罢了。”他转身跟戴铉一同出去。

她听见外面院中武趵大喜过望地叫人给他戴上锁链,杂沓的脚步声将他带走,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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