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扰我三尺凛缎,献净身魂舍于冬雪,疏影横斜,睫盖了大半身姿。我同他共度,他将披风解下搭在我身上。
“燕子,你不像是宫里人。”过了许久他才悠悠开口,话音随着夜里的风雪载途揉进了空寂与静默里。
“嗯?”我手支楞在双膝上,托着脸向他瞧去。
“你……从前当是名门闺秀。”他低下头与我四目相对,那一时流露出的纯粹与自然,像极了第一次见他的神情,如同孤风掠影嵌入眉眼,或像是万顷春风,宜其遐福。
“你见过么?”我反问他,我是怀揣一丝憧憬的,在从前的浮漂里找寻他的身影。可我却从不记得,在哪位世家小姐的宴请里见过他的模子。
“我?”他话音一转,变得愈加温润纯净,“我么?我还未曾到宫外去过,全是听婆婆和惠姐儿说的。”
“日后你当要亲自去见见的,可惜燕子并非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姑娘,只是多念了些书罢了。”我不好向人提及自己的身世,既然是在宫中,从前桑家的故事便该被深埋在地下,如今我是薛氏女,世代便是以农桑为计的。
“是这样啊……”他不经意见嘟了一下嘴,却无意闯进我的眼底,莫非是失落了么?
“燕子平平无奇的出身,可有让你觉着失望了?”我接过他的话,跟逼供着他一般,叫他连连同我说了好几道“怎敢……不是……怎会……”,激得我噗嗤捂嘴偷偷笑出了声。
“正好,我也不是什么高贵的主子,还能够格做燕子的家人。”他与我相视一笑,却也只有那一瞬是他发自肺腑想要同我嬉笑的,随即也收敛了笑意。他的身后藏了许多我未曾知晓的故事,而那些事如同巉岩是压在人心坎上的,翻不过去。
我不敢同他提起卫皇后与卫太子,那同扒人皮吮人血一般无耻之尤。女大人说他是遗腹子,始及是狱中的女囚护着他的,而后先帝下罪己诏时又再度想到了还有位小皇孙。此时,今日的陛下已立为东宫,将他接到宫内奉养着实不妥,若是遣至民间,又有损皇家的颜面。最后前朝的大人们折了个中,便想法子遣送到掖庭了,由几个年长知事的女史照料起居,他便是这般被人丢进了掖庭。他与当今的汉室多少都是生了嫌隙的。前朝已故太子与当今圣上并非一母同胞,卫太子伏诛时,陛下尚才年幼不记事,又怎会对这位在夹缝里求生的皇孙多有呵护。
我与他一样,都是世道里所不容之人,湮灭于尘土之中。
……
“燕子……燕子!”待到他只手急不可耐在我眼前晃了三四道后,我才陡然回神。颔首低眉很是窘迫,定是要见他生了闷气。好在我忙里跟他点了头,他才肯放过我。
“燕子,若我真出宫去了,你可不许忘了我。”
这是他今日第三次同我说到这句话。
“知道啦,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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