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吝啬力气，周让头被打歪，耳中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血从嘴角渗出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丫头手劲大，是他们周家的人。心里的那点不自在完全消散了。

“我们两清了。”

舟舟点头，“嗯。”

。

七日之后，陈萍葬在了城外金水河畔，神女峰上。

坟地是舟舟选的。

直到落棺入土，一路都顺顺遂遂，没有任何意外。

来帮忙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都说了，神女峰是西洛川小龙神的道场，一般人想葬在这里，可压不住这里的气运。这寡妇陈氏，倒是个有福运的。

众人烧纸撒钱，哭过一回，各自散了。

神女峰上只剩下周让和舟舟。

两人默不作声等着坟前的香火烧完，把贡品捡回篮子里。

周让问：“彭癞子的事儿，是你做的？”

舟舟摸了个冰凉的鸡腿，正往嘴里送。闻言随意嗯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或不是。

等她把鸡腿啃完，鸡骨头随手埋在坟边，才对周让说：“仇虽然报了，但因果在京都。我们要去上京城。”

周让沉默了一会儿。

“若是去京都，也许你就不能每天吃肉了。”

或者，把舟舟留在禹县更好。但是……他心里钝钝地疼，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舟舟斜了他一眼。所以，他在考虑吃饭这件事情？

她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

“别怕，我养你。”

周让：“……”

舟舟摸摸他头发。“你娘说过要我照顾你，我答应了，我会好好照看你的。”

周让：“……谁照顾谁？爪子拿开，油漉漉就敢往我脸上摸？”

舟舟把手放下来，“我饿了。”

周让：“不是刚吃了个鸡腿？”

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无奈道：“篮子里的果子先垫垫，回去吃饭。”

两人对陈萍道了别，相伴着从神女山上往下走。

阳光从云层里冒出头来，金水河上波面粼粼，金光细碎。

周让偏过头去，看着蹦蹦跳跳往山下走的小姑娘。

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

禹城距离上京城有半个月路途。

周让变卖了家产，收拾出一辆牛车，带着舟舟上了路。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禹县的那一天，他和母亲居住了十几年的小院落忽然凭空消失了。

从布满青苔的砖墙，到长着枣树的庭院，正房厢房，黑漆木门，再到门口的青石门槛，守家的石狮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泥土地基。

没有人看到，阴霾的天幕底下，一只掌心大小半蓝微紫的小王八，对着那片地基叹了口气。

然后它转了个身，挪进黎明微微的雾气里。

几日后，之前在禹城找过周让的东平侯府管事追赶上来。

“二爷要去京都怎么也不等小人？二爷没进过京，小人奉了侯爷和老夫人之命，这一路上，老奴恰可以帮忙打点。”

喋喋不休，竟颇有些责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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