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错了。”姜白轻声说罢,盘坐在地上,运气调息。
阿染站起身,双手都放在拐杖上,佝偻着细细地说:“若云,别难过了。你跟我说,要好好活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到你这里,怎么就看不清了呢。严家,你爹,还有这花溪镇六十年前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都已经死了。
你的仇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在这痛苦的人间一直痛苦下去吗?
若云,这辈子太苦没关系,咱们还有下辈子呢,下辈子,咱俩一起活。
我这一辈子受人的嬉笑怒骂,排斥欺负,像一条野狗一样流窜在这花溪镇。可这辈子,咱也快熬过去了不是。
年轻的时候羡慕生得好看的你,厌恶自己为何生得这样丑陋,直到你的鬼魂出现在这镇上,才发现,美貌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幸运。我想通了,这么多年没死,是阎王爷不收,既然不收,就好好活着吧。
若云,别怨了,咱们都好好的,我好好活,你好好地走。这两位心善的人,一定会相助你的。”
说完这番话,阿染又转向郑忘书:“年轻人,把这冰封解开吧。我相信若云,她听我的。”
郑忘书思索片刻,挥剑舞了两下,斩开了玄冰的冰封。
红衣散发出来的怨气不再化作利刃四散,凝滞在空中。
柳若云逐渐冷静下来,说到:“对不起,怨鬼之身,喜怒无常,我也无法控制,伤了你们,我也不会心怀愧疚,你们还是走吧。”
“柳姐姐,我的师父是青白观道首,是修为很高的道士,他肯定有办法可以帮你消去怨气,渡你转世投胎的。”
飘浮空中的红衣想了很久,又看看地上那老态龙钟的阿染。随即站落在地上,随着一声惨厉的长啸,那四散的黑色怨气逐渐向柳若云的魂体里收紧,触及灵魂的疼痛让她的面目扭曲,趴在地上,在不停地颤抖中痛苦惨叫。
良久,她站起身,走到阿染旁边,想伸手把她扶起来,可停了一下,又将手收回来,无处安放,只好将手背在身后。
“阿染,我不杀人了。”
鬼婆婆起身看着眼前的故人依然如甲子之前那般美艳动人,她想要抱抱她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可是,手却从柳若云的身体里穿过。
她显得有些木讷,杵在那里。
“摸不到了。”柳若云眼神中充满落寞,无奈地说到。
又转头看向姜白二人,说到:“谢谢你们。”
“柳姐姐,你刚刚……”
“只是将阴诡怨气压入这魂体之内,这样便不会伤人了。”
“那样的话,会损伤你的灵魂吧。”郑忘书冷静地说到。
“没事的,一点小伤无碍。算是我杀了这么多人的惩罚吧。”
对灵魂的伤害哪里是小伤,郑忘书武道之人自是明白:灵魂受伤必然是极重的伤,肉体之伤尚能医治,哪曾听说过魂魄受伤能够修复的。
可这红衣女子,甘愿受此伤害,也要控制怨气的四散,说明她真的放下了怨念,想要重新开始了。郑忘书在心里暗自决定,要尽快把她送入冥府。
鬼婆婆阿染收拾好心情,对姜白二人说到:“老婆子这辈子孤苦无依,唯有若云正眼看过我,二位请尽力帮她,老婆子在这里谢过了。”
“婆婆放心,我和忘书哥一定会帮柳姐姐投胎的。你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下辈子一定能好好地活。”
“阿染,她说的没错。我听说这辈子受了苦,下辈子就能投个好人家,定能幸福。你别急着死,我会在冥府大门前等你,为你指路。”
听见这话,阿染心中升起莫大的感动,忽然觉得,有一个人死了也惦记着她,这辈子也没那么苦了。
“我会好好活着。天快亮了,你们快上路吧。”
“阿染,把你的油纸伞借我吧。我已经见不得光了。”
“好好好,我这就回家去拿。”
阿染拄着拐杖大步向家走去,后面跟着一鬼,一女,一男。
将油纸伞取出,柳若云纵身一跃,缩进伞中。
伞中穿出话来:“女孩儿,劳你这一路就带着这把纸伞,我就寄宿其中。”
“柳姐姐,我叫姜白,他叫郑忘书。我们一同上路,直到找到方法送你入冥府。”
“谢谢。”
收拾妥当,姜白将那破旧的油纸伞负于身后,和郑忘书站在长街尽头的小屋前,深秋入冬的花溪镇,初升了太阳,照在油纸伞上的阳光,很暖。
阿染坐在屋前的门槛上,那只黑洞洞的眼里淌出泪水,她用满是褶皱和老茧的手掌擦了一下,丑陋的老脸上浮出笑意,轻声说了句:“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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