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下课,张驰去小卖铺买了泡面,顺道给大飞带了辣条和卤蛋,两人回宿舍吃宵夜,边吃边讨论没做完的物理题。
“自从高三开学,这宿舍人都没齐过,也不知道越哥在干吗?”张驰叼着辣条,望着另外两张空床喃喃自语。
晚上,会不会偷摸开黑不叫他?
大飞抬头,笑道:“你怎么不好奇另外一位室友在干吗?”
张驰嚼吧嚼吧,吐字有些含糊不清,“谢明堂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在画画。”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翻了个“你看我像傻逼吗”的白眼儿。
“诶~学霸是真牛B~学啥成啥,我要是有他一半就好了。”
大飞抽出纠错本,扔在他旁边,“还没睡,就开始做梦啊!我跟你说,今天要是搞不完,明天出糗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物理老师也是个奇葩,凡考试不及格的学生,课前必会进行一波抽查,如果答不上,就得站着听课。
他们班的老师,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张驰瞪着幸灾乐祸家伙,咬牙道:“你今天……休想爬上小爷的床!!!”
“好啊~睡我的,一样。”大飞欠扁道。
刚被惦记的两位同学,正窝在路边摊吃麻辣烫,吴越嗦着宽粉,冲对面的人说:“跟你妈说过来我家的事吧,别回头让阿姨担心。”
“打过电话了,谢萌也知道。”
宿舍熄灯早,张驰太吵,不利于吴越冲刺高考,而谢明堂马上要参加川美校考,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但孙教授看他恨不得住在画室,于是——“两天没出这个屋,今天你爱上哪上哪,反正别让我看到你。”就这样,他被赶了出来。
吴越不想回宿舍,而他不想回家。
两人一拍即合,甩了那俩货。
二月中旬的时候,谢明堂开始准备去川美校考,他请了半个月的假,谢坤霖提前给娘俩订好了酒店。
“这次去重庆可以好好玩玩。”谢夫人在帮他收拾行李,说道:“萌萌三岁时,你爸在重庆承包项目,过年没办法回家,我们带着你和萌萌一起去过年,当时住在老城区,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样了。”
谢明堂靠在窗边,看谢萌拨弄爸爸给她新买的徕卡相机,浅浅的嗯了一声。
谢夫人看了眼儿子,她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堂堂,考试有信心吗?”她记得年前的联考,分数还可以,但她从儿子的反应可以看出,那不是他理想的成绩。
谢明堂看着谢夫人,笑道:“有信心的。”
“妈妈看得出来,自从学了画画,你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妈妈不是死脑筋的人,只要你喜欢……”
谢夫人伸出手,理了理儿子的刘海,温柔道:“我知道你去找了温医生,也知道你考北医仍抱有一丝希望,可无论你去哪儿念书,将来的路怎么走,决定权都在你手里,家人只能站在旁边支持你,或给你提一提建议。”
建议是参考,只要是你认定的选择,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
谢明堂把耳机线绕在脖子上,只戴了一只耳机,他拉着扶手,随着车厢晃动,街道两边的红灯笼还没拆,整座城市还残留着新年的气息。
通往北滨公园的那段路,除了过年,无论什么时候,都停着满满当当的车,但坐公交车的人,一点也不少。
汽车到站,站台上的人还没等人下完车,就开始闷头往上挤。
谢明堂差点没下去。
公园老大爷已经跟他很熟悉了,隔老远就跟他打招呼,“又来喂猫啊?”
“嗯,明天要出远门,提前来喂它。”他给老大爷递了根烟。
他上台阶,走在青石板上,穿过层层树荫,最后停在他经常坐的长椅前。
程苒和胖橘蹲在上面的石墩子上,猫咪朝他喵喵叫,女生向他招手。
他提着蓝色的塑料袋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听到程苒在上面喊了一声,“谢明堂,你怎么才来呀?”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那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儿。
书上说,人的一生中有大大小小的等待,人渐渐忘记了自己等待是什么。这样的说法,在许多年以后,谢明堂已经成为素年锦时的老板,声名在外,作品也深受行业内外的推崇,有人问他关于对等待的理解。
“如果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等多久,都不会忘记。”男人五官在经历过岁月的洗涤后,依旧精致耀眼,眉宇间沉淀着时间的光华,谢明堂站在提问的记者面前,目光一如十年前坚定热烈。
“嗯……如今您获得如此大成就,还有什么是您一直在等待的东西,或者人呢?”
谢明堂挑眉,“这位女士,我和你同龄,不必使用尊称。”
女记者羞红了脸,瞬间没有了问下去的勇气。谢明堂侧脸对着观众,镜头能清楚的拍到脖子,领子上方,隐隐露出一截可疑的红痕。
“在我看来,一些成就与等待无关。”谢明堂缓缓说道:“我尝过挫败的滋味,失去过健康,但我一直拥有爱情,哪怕它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十七八岁的年纪,谢明堂无疑是老成的,但他的家庭成长环境,让他拥有了良好的教养,他想要的,除了努力争取,也需要时间的考验。
等待,是他心甘情愿的付出。
少年取下耳机,任由昨夜的露水打湿他的裤脚,初春的风吹乱他的头发,而他,一步步走到光洒下来的地方。
谢明堂去重庆时,提前关了机,直到落地江北机场,他才收到程苒的短信,她祝他考试顺利。
姜秋出院后,术后刀口恢复的不理想,不久后又去医院检查了一次。
程苒坐在诊疗室外面等,温佟年路过时看了眼,感觉有点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程苒无法忽视那道视线,她尴尬地问道:“医生,您有什么事吗?”
温佟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连忙摆手,“诶~没事!没事!”
“刀口的伤只能慢慢养,但子宫颈部的恶性肿瘤已经有了恶化的趋势。”医生的意思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姜秋问道:“白医生,我想等我女儿高考完,再来做手术,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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