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难得不被占用,12点吃完饭可以一直休息到一点半,谢明堂借了小礼堂的钥匙去里面画画,孙教授的作业如果没按时交,惩罚翻倍。
吴越坐在靠窗的位置做练习册,他困了就会起来走走,去看看谢明堂画画。男生带着耳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机放在一旁,正照着照片练习人物肖像,纸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外面的雨变小了,半开的窗户有风灌进来,吴越听着风声雨声沙沙声……心烦意乱。
谢明堂整理好东西,一抬头发现吴越站在他面前。
“?”
吴越突然伸手,按住他桌上的本子,“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想听什么?”他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的目标不是北医吗?为什么突然改学画画?”
吴越心跳的极快,靠近人,“我不信什么喜欢之类的屁话,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程苒?”
“不知道你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但画画的确与她有点关系。”孤儿院时,程苒坐在一群孩子中央画画,他就那么看着,心就莫名的安静下来。
可从那以后,他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像个迷路的旅人,永远在奔跑,却始终逃不出那团迷雾,以至于陷入比以往更汹涌的焦虑中。
温佟年催眠了他,告诉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谢明堂看着他,缓缓开口,“每个决定都有原因,但也不是都会说出来。”
关于他身体状况,学校除了老冯了解点情况,其他人都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吴越心有不甘,暗哑道:“你果然喜欢她。”
下午上课铃声响起,惊扰到树上栖息的鸟儿,仿佛青春的指针轻微拨慢了一秒,两个针锋相对的少年松开了彼此的拳头。
顺鑫网吧
程思邈把键盘一推,冲人咆哮,“越哥,你抽风了吧?把敌人往家里带就算了,连自己的队友也杀?”
而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打个游戏敌友不分,她严重怀疑吴越脑子被驴踢了。
吴越无视系统警告,重新开了一局,“废话那么多,你还打不打?”
“我打,但我不跟眼睛有毛病的人组队。”说完,她点开好友列表,发现谢学霸居然在线。
这边的谢明堂,刚登上游戏账号,就收到一条信息。
程思邈:“学霸,越哥不对劲儿。”
谢明堂:“你们在网吧?”
程思邈:“对啊,我跟他在顺鑫打游戏呢?他瞎打,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顺鑫网吧就在五中附近,是几个人经常组团开黑的根据地。
过了一会儿,程思邈盯着那一行字,觉得有问题的不止旁边的这位,还有电脑里的那位。
她敢断定,两人闹矛盾了。
谢明堂说:或许,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关闭聊天窗口,谢明堂找到程景遇的号,点开,输入一串字符。“上来了,我半个小时后出门。”
今天,他答应跟程景遇打一局,为他的训练掌眼,看看是否需要调整训练方向。
很快,两人进入房间SOLO。
二十分钟后,看着自己的英雄躺在地上,谢明堂看了眼对方的得分和输出值,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就像他当初预判的一样,程景遇很有天赋。
两人在游戏里聊天。
“谢哥,你说我这水平能进FPX青训营吗?”
“今年不行,虽然你排名达到了他们招训的标准,但手速和反应还得再练,再说FPX每年三月开训,今年的报名已经过了。”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明年报名。”聊完游戏,程景遇又发过去一条,“谢哥,你还记得林艺那个小丫头不?”他怕谢明堂不记得,特意补了句:“就……咱俩之前打游戏的网吧。”
谢明堂怎么会不记得?
那小女孩扎着羊角辫,长得粉粉嫩嫩的,差点被这小子给弄哭,他说:“记得,怎么了?”
“她要来W城读书,就在五中的附属小学。”
谢明堂:“?”什么意思?
“那个……就林艺这丫头吧,傻不愣登的,哥给罩着点呗。”他去人老舅网吧次数多了,回回抓到那丫头偷画他,每次说几句就哭鼻子。
这人马上要走了,他心里还挺惦记,怕她被人欺负。
他得给小丫头找个靠山。
谢明堂挑眉,手指贴着键盘,快速敲击了几下。
“婉拒,谁的人,谁自个罩。”
苍连山顶,佛家道场。
云海翻腾晨曦露,吴越背着登山包,站在云浮寺山门前。
八点整,红漆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小沙弥看到山门前的人,朝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吴越在门口取了三支香,拾级而上,沿着九曲回廊,进入到寺庙后方的小院子,四方小院,小沙弥提着水桶而过,手里挂着佛珠,冲他微微施礼。
院中央,立着一尊黑色香炉鼎,青烟袅袅。
吴越就着炉鼎里的烛火,点了香,举着香走进殿内,里头檀香幽幽,一和尚盘坐在蒲团之上,正诵读经文。
在寺院偏殿,吴越见到了自称是他爸“朋友”的中年男人。
此人,鹰钩鼻上,有一双肃杀的黑眸。
男人噙了口茶汤,微眯着双眼,喉头滑动了两下,把杯子放在蒲案上,“这地方,是你父亲选的,他在这里接受了Y省的任务,并写下了遗书。”
两个月前,吴究慈外出见朋友回来后,给他做了一桌子菜,明知道他不能喝酒,却硬拉着喝,还跟他说,不能喝酒这点是遗传了他妈妈。平时话少的男人,一晚上说了很多关于妈妈的事情。
说到动情处,他依稀记得还哭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家里早就没有了吴究慈的影子。
饭桌上,已经坨成块的长寿面上,卧了两个煎蛋,压在碗底的纸条上,写着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抱歉,没有将你父亲平安带回。”男人将手边的文件袋推到他跟前,说道:“里面是遗书,还有你要的东西。”
那是一颗要了吴究慈性命的子弹。
吴越手握成拳,后牙槽咬得紧紧的,他告诉自己不能哭,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命地压住眼底的酸意。
他解开文件袋,抽出薄薄的一张纸。
手指压着的地方,刚好是他爸的绝笔:
此生不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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