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喜欢哪盏?”
傅辞不答,从花样不一的灯上一个个看过,平淡的面色看不出情绪。最后在男人身上停住视线,冷声说道:
“花灯倒没有喜欢的,不喜的人却是有一个。”
“公子……?”
男人被他凌厉的视线吓住,茫然地问道。
傅辞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没有起伏,只觉森冷异常,
“不该看的人就不要看了,免得哪时眼睛让人挖了去……还不自知何错。”
说罢便在男人惊恐地猛然睁大的眸色中,转身离开。
此时未至夜半,花灯未放,傅辞在灯影下缓步走着,面上全然没有方才的冷然,只有似乎陷入了久远回忆的怅然。半响,他才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
“分明是你说要一同放花灯,怎的你自己倒不记得了,陛下?”
前面已至城内落花河,河畔生有几棵百年花树,花开满城香,花落随流水。因此这流往护城河的内水,便有了一个落花河的名字。
时至夜半,空中渐渐有了几盏按耐不住的孔明烛灯,而河中也有了漂摇远去的花灯。
南宫初若闭眼,默许一个心愿后睁开,只见白泽一脸不解,便在对方开口前说道:
“这是许愿,将所思所想说与花灯,若能传达给仙人,或许便能实现。”
白泽失笑,摇头叹息,
“你眼前便有一个仙人,何必舍近求远?”
南宫初若这才惊觉,她第一次忘却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是因为沉浸在节日中太深了么,竟忘记了这人不是一个在千灯之节陪自己游街的普通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红影照进女子心。你自九重而来,赴此千灯之约。
展言而笑,一双眸子被灯火映亮,看着这人柔声问道:
“那我可以向你许愿么?”
白泽眉眼含笑,轻声而问,
“不知姑娘想许何愿?”
南宫初若心中怦然,想着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让白泽神君长久伴我身侧……”
有些美好就是恰逢时的,话音犹自飘摇回响,天边倏然升起千百孔明烛灯,一时天光盛如白昼,红影照亮人面,众人皆呼,花灯入河。天上天下,尽是灯火,纷飞纠缠了多少心愿与良缘。
白泽面色复杂,他尚未明白南宫初若话里的意思,只皱眉暗想,他不是说过自己辅佐她到一片盛世,便会回九重的么?莫非自己忘了,亦或是她忘了?
南宫初若心中微苦,看着他蹙起的眉头狡黠一笑,
“白泽神君长久伴我身侧,助我光盛重南!”
白泽点头,认真地重复道:
“我说过会助你所治之域政清人和,方里无争,重南此后会是一个无人敢觊觎的强大国家,你大可放心。”
南宫初若笑着应下,她自然是放心的,重南会昌盛无匹。
可我所忧从来不是这个,而是你会在这凡尘之中,伴我几时啊。
拉了白泽的手,让他一同行到河边,将手中的花灯灯芯借一旁未流远的河灯之火点燃,倾身放进河中,看它缓缓漂流而远。
长夜过半,街上仍不见阑珊,熙熙攘攘仍旧喧哗,却总有那么一类人,与这喧哗隔绝。
大皇子府
南宫焱看着天空中明亮的灯火,不屑地冷哼,
“这些无趣的人都不知困,扰得别人也无法安眠。”
他的贴身侍卫静立一旁,听了此言道:
“今日千灯之节,约莫天亮才能散场。”
南宫焱将窗关上,阻隔了些喧嚷。
“傅辞倒有雅兴,不来我这王府,反倒去街上看灯。”
那侍卫名唤无昧,是南宫焱最亲信的属下,听出他话中调侃不由轻笑道:
“左相向来风流倜傥,深受女子喜欢,这样的佳节,定然能引不少嘉人倾心。”
南宫焱也是笑,傅辞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有他从旁辅佐,总是让他安心。
想着他转头问无昧,
“南宫初若与那个男人微服去了化山,可有查到什么?”
无昧低头禀告,
“王爷放心,属下领了稳妥的手下去截物资,公主派去的是没什么名堂的普通禁卫,被我们的人调包了也无人察觉。”
“不要留下把柄。”
无昧听了点头,
“若追查下去也只会查到是附近匪寇所截,不会查到王爷身上。”
南宫焱点头,
“很好。”
“此次未能让南宫初若信誉扫地,不过机会多的是,不在这一时。”
说罢挥退了无昧,躺在床榻上缓缓睡去。
长街熙攘果然到了鸡鸣时分才歇下,人群散去,摊贩收摊。繁华谢幕,平静的总是躁动的心。
待天光大亮,京城最受追捧的酒楼——何许楼
南宫初若并没有晚睡的困乏,而是天一亮便睁开了眼。
昨日放完河灯,他们便来到了这里。影一速度再如何快,少说也要四五天的时候,他们总不能现下便回宫中,商议之后,还是先寻了住处住下。
这次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同住一厢,他们自然是分开住的。虽然只隔了一堵墙,却觉得隔了很远,竟然如何也睡不着了。
起身穿戴整齐,便唤了伙计送了水来,一番收拾过后隔壁却仍不见动静,南宫初若不由好奇——这神仙不是不用频繁睡觉的么?莫非也赖床不成?
将门窗敞开了通风,在外廊的扶杆上看着楼下大厅渐渐坐了人,站了一会儿却不知看了身旁的门几次,一直都是紧闭着,迟迟不开。
转身回到厢房,站在窗边望着没什么人的街道,一夜尽兴,天一亮却开始困顿了,约莫都要起的晚些。像她这样的还真是少见,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激动。
吸一口晨间的空气,微凉的风拂面吹来,不由又转头,看了隔墙一眼。
隔壁的厢房中,白泽就不是她这般惬意了。
床榻之上他正蜷缩了身子,墨发散乱铺在身后。从来一丝不苟的白衣此时褶皱凌乱,他却无暇顾及,手紧紧按在腹部,低垂的脸被额发挡住,却也能感受到他的隐忍。
“唔……呃!”
一阵急痛让他着实受不住,随后腹间痛感减轻才总算松了口气,
“呼……”
这元丹剥离之痛,着实磨人了些,毕竟是远古初生便修炼到现下的东西,强行剥下就是他也不由吃力了。
想到千缘给自己的丹药,化出服了两颗,片刻痛意消减,才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起身脚底酸软地走到立镜前,看着自己面色苍白衣衫不整的样子皱眉,太过狼狈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是实在按捺不住的南宫初若,忐忑又紧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泽,你醒了么?”
她着实担忧白泽现下都未出来是不是伤有不妥,他受伤颇重又耗费法术带自己回京城,如今更是没有好生休息,南宫初若不由自责,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他的房门。
白泽抓了外袍穿上,广袖一挥甩到身后,负手向房门走去。法雾萦绕间,墨发已半束佩冠,衣裳整齐干净,面色也丝毫不见狼狈,翩然自若地伸手开门。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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