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不像现在,刚办了两场丧事,家里是再拿不出一分钱了。每房就分了三亩水田,一亩旱田,一间屋子,再就是些锅碗瓢盆。不过还好,当时你祖父先有的你大姨母和二姨母,不过都嫁人了。家里只得你爹和你小姨母两个孩子。有几亩田地,你祖父又能上山打些野味儿去卖,日子反而比以前更自在更好了。分了家,你那叔祖父林德高就没人管得了了,丢下媳妇儿和孩子一个人悄没声儿的就走了。把你叔祖母和你熠大堂叔丢下。那时你大堂叔才五六岁,孤儿寡母的吃不饱,穿不暖。你祖父让你祖母时常接济着,才勉强活了下来。”
虽说是说给林贤远听的,但林君妍听得颇为认真。虽没细说当年的艰难,不过几十年前的林家村也听一些老人时常念叨当年怎么苦,如今日子怎么好,也可想而知。
“后来呢?”林贤远见林老太太停了下来,又端起茶碗慢慢喝。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半晌才慢慢的又讲起了陈年往事。
“后来,隔了两三年才有你叔祖父的音信儿传回来。听说你那叔祖父在外头赚了钱了,隔壁村儿的有人见了他,说他如今在县城里,穿着绫罗绸缎,住着大房子。还托了他给他妻儿带了二十两银子。你叔祖母要那人带着你堂叔去找他,那人不愿意,问他你叔祖父在城里哪里?做什么买卖?置了多大的家业?那人一概不说,支支吾吾的,借着内急,悄没声儿的跑了。你叔祖母拿着那二十两银子想去寻人又不敢,孩子才几岁,也不知得奔波多少日子才能寻着。若寻着了还好,若寻不着,到时银子没了,田地也没人照看,孤儿寡母的如何活。只得在家等着你叔祖父自个儿回来。”
“后来,你叔祖母自己操持自个儿娘俩的生计。几亩地精心耕种着,养活了两个人不说,还有了余粮。都拿去卖了换了银子,日常花销就有了。有了吃有了穿,就把你堂叔送去了学堂,想着识几个字便罢了。却不想,你堂叔读书整个村儿里都没人比得上他。他那先生教了两年,竟说教不得了,能教的都教了,再没有可传授的了。”
“怪不得堂叔能入了朝堂。”林贤远不得不感叹,这个社会,农门寒子想要出人头地为官做宰,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是啊,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亏得你叔祖母能干,咬着牙一人伺候着四亩地,又去镇上给人浆洗衣裳。把你堂叔送到了镇上的书院读书去了。说来也巧,你堂叔那爹走了五年,就拿回来了二十两银子。其余的影儿都没见着过。后来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说你熠堂叔读书好,还进了镇里的书院,便派人去镇里看了,给送了银子。不久,人就回来了。可是回来的不止他自己,还带着个娇娇弱弱的外室和一个三岁的男娃子。那男娃子就是你那明烽堂叔了。”
“你叔祖母知道了此时气得当时就病了,病越来越重,却死死的瞒着,没有告诉你熠堂叔。等你熠堂叔年底了休沐回来的时候,你那叔祖母已经没了。”
林君妍瞪着眼睛,男人走了五年都能熬过去的人,啥不好的都想了吧。当时能气倒了,但年纪轻轻能下地干活的人,真能气得一病不起三两个月就没了?
林君妍不解的问道:“生气真会生病死人么?前面太太祖父年纪大了才被气得病了就没了。叔太祖母也老了么?”
孩子气的话惹得林老太太和林贤远哭笑不得。林贤远一回味,是啊,人真有那么容易气病死么?为什么没人去通知堂叔回来送终就把人下葬了呢?
林老太太摸了摸林君妍的包包头,又继续对林贤远道:“后来你叔祖父把那外室扶正了。但还是继续拿银子供你堂叔读书的。那时林家村不似现在,能出个秀才可是能光宗耀祖的。书院的先生们都说你熠堂叔定能高中,你叔祖父高兴得承诺,只要你熠堂叔能中秀才,便把他名下的铺子田地都当做奖赏给你熠堂叔。只是你熠堂叔时运不济,他十六岁的时候参加了第一次乡试。那时你爹十五岁了,我也到了林家。听说你堂叔当时科考时在考场里睡过了头,第一次又慌乱得很,便落了榜。三年后本又要考一次的,谁知考前竟吃坏了肚子,待赶去的时候贡院大门已经关闭,不能再进去了。后来族里出了不少闲言碎语,说你堂叔根本学得不成又死要面子,还不如林明烽学得好。这么多年连个秀才也考不上。你叔祖父气得把你熠堂叔狠打了一顿。把他关在屋里,叫他仔细的看书,考不上就考一辈子。”
林老太太话说得久了,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林贤远早已听出了里面的猫腻,如今堂叔能科举做官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当时堂叔考了两次都不了了之,也不知后来又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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