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想证明自己,证明咱们才是兄弟啊……”张梁话到嘴边,委屈和倔强纷纷涌上心头,将千言万语生生咽回了嘴里,眼眶中似乎有人用手指不停的搅拌,将他的坚持和尊严一一搅碎,突然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这会让人捅了后腰了,哭有个屁用!”张宝使劲打了张梁几拳,然后转过身冲张角说道:
“大哥,老三能在这,就说明他跟张燕不是一路的。”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张角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手下人背叛。这一路上,虽然他见到了落虎岭的恶民,领略了塞外刀尖舔血的残酷,可是一直还没有真正体会过人心的黑暗。
他曾经以为,所谓乱世的危险,无非来自于明晃晃的刀剑或者是朝廷的围剿。可是从身后刺来的暗箭,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仿佛将后背袒露在敌人尖刀前,自己却连谁是执刀人都不知道。
和张燕结拜的那一刻,他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凭借教主的身份,已经掌握了在这个世界开挂的金手指。三国历史上纵横捭阖的名将都将会如张燕一样乖乖投入自己的麾下,然后他就可以用一个穿越者的上帝视角俯瞰芸芸众生,像凯撒大帝一样,傲立在时代巅峰,喊出那句:
我来!我看!我征服!
可是脆弱啊!他的弱点是幼稚、是年轻。
他不知道,无论是用铁剑杀人的时代,还是用原子弹杀人的时代,人心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主公,张燕如此安排,想必是已经和官军沆瀣一气了。必须要马上走,不然就走不了了。”戏志才有些焦急。
又要逃走了吗?难道自己穿越到这三国时代,拿的是刘备剧本吗!
如果说知道自己日后会飞黄腾达,那么眼前的失败并不可怕。但是,身处历史漩涡之中的张角,根本就无从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恐惧和愤怒没有杀死他的人,但是杀死了他的心。
“我自己跑?这几千弟兄呢?还留在常山上的弟兄呢?谁带着他们跑呢?”
张角从怀中掏出了《太平要术》,咄咄逼人地指着上面的一片血渍喊道:“这就是在广宗别人为我留下的血!!!怎么,难道要把这经书用鲜血浸透才够吗?……”
张角话没说完,突然晕了过去。
身后,张宝的手刀还停留在空中。
“志才先生,这次不比广宗,形势太过危险,你还是调拨那三百骑兵兄弟,扮作斥候,和典韦带着大哥走。我留下来撑到元氏,为你们争取时间……”
张宝说着,解下了张角头上的黄色饰带,上面绣着“圣训”三言,是教主独一无二的标志。
“二哥,让我来吧……”张梁流着眼泪,握住了张宝的手:“错由我起,你带大哥走。”
张宝本还要责骂他,戏志才却进言道:“地公,眼下天公如此,就算突围出去,还需要您带兵。”
戏志才言下之意,是同意让张梁留下。
张宝紧紧闭了下眼睛,十分痛苦地双手一把抱住了张梁的头。
“兄弟啊,兄弟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想办法活下来,咱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啊!……”
张宝说着,将自己的额头和张梁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把教主头巾一把塞进张梁手中,然后回头望了望还在一边的二顺子。
“孩子,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跟我们走吧。”
没想到,二顺子竟然摇了摇头,说道:“高家人有恩必报,我要留下来,替我姐姐还天公一命。”
张宝赞许的拍了拍孩子肩膀,带着戏志才和典韦扛着张角,消失在人群里。
张梁抹干了眼泪,将大哥的头巾在额头上系了个死结。
不远处,张燕和魏续等人在马上,紧紧盯着前面张角等人的动静。
“报燕帅,中军撇出了一支队伍,大约又有百骑卒和五百步卒,说是天公派出的斥候。”
张燕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可沉了一会,突然大喊:“快!放信号!”
“在这?还没到元氏呢?”魏续对张燕的急令十分诧异。
“他们这会派出斥候,摆明了对我们的军报不信任。这离元氏太近,他们一见到孙僖的守军就能识破一切!先下手为强!”
只见魏续举起了一声令下,手中举起了一面红旗。
瞬间,黑山营两万大军停下了脚步,所有人瞬间整齐划一撤下黄巾,换上黑巾。
张燕在军中正了正崭新的黑色头巾:
“敌在中军阵,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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