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月有些尴尬,但想想自己已经过门,以后要跟这男人一辈子,也不必装什么,想装只是累自己而已,再者他上个月带自己入宫看诊,可见对自己绝无歹意,于是便把三哥的信往前一推。
夏东雷也没客气,拿过就看。
刚开始说的也是陆勤分家之事,府中的人所知道的当然比他这外人打听到的详细得多,大概就是外传她受宠,陆勤正想考功名,怕这姊姊断了自己的官途,于是寻了热孝中的姑娘,有孝期为理由,快速成婚也就不算奇怪了,接着自请分家,从此是两家人,不再是一家人,皇帝皇后若是因为公主之故看陆家不顺眼,牵连的也是本家,不会扯到分家儿子的身上。
白玉膏不能久放,所以不多给,以后半年会让人送来一次。
最后则是给了她三百两银子,说不知道朱氏居然扣下她的嫁妆银,这些她自己留着用,让她不用省,该打赏的就打赏,若没钱再让春菊走一趟便行。
男人打开盒子,就见两盒用玉石装的膏药,四个大银块,还有一大把的碎银子跟一支银剪。
男人关上盖子,想起信里最后那几句,朱氏也挺狠,好歹是自己女儿,居然全部扣下,完全不顾女儿死活。
陆桐月没带嫁妆银,那么身上应该就只有一些私房,高门后院那是牛鬼蛇神都有,给的银子不够大方,这奴才要是大胆一点,就能欺负她了,侯府的奴仆虽然不至于到那地步,但也是拿钱财办事,最明显就是她给不出银子,大厨房就只给次等茶。
“你三哥没记错的话,是之前镇守南关那位吧?”
“嗯,原本爹爹是想让嫡长兄过去,可嫡母舍不得,这时候三哥自请南下守关,十七岁出京,二十二岁回京,歼灭异族有功,皇上封了从七品,现在已经是正七品,虽然是庶出,不过却是家中唯一有官位的儿子,所以嫡母对他也很客气,除了例银之外,还把馨州那边的赐田收益都给他,连自己的舅甥女都给三哥当了贵妾,就是想拉拢他。”
“他对你倒好。”
陆桐月一笑,“三哥的母亲也是家生子,讨了祖母喜欢才提拔成姨娘,对庶出妹子一向照顾有加,只是我过门仓促,当时他又刚好陪太子去春猎,所以没法求助。”
她很难解释,银子来了之后她有多安心,至于母亲跟弟弟为了跟她划清界线的所作所为,不能说没遗憾,只是母亲狠心至此,也没什么好说了。
夏东雷已经算是个好人了,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需要银子。
汪氏身为世袭侯府的女主人,不会在小地方刻薄她,饭菜,月银,布料,胭脂水粉,都是按照规定来,梅夫人是好婆婆,定疆侯的好东西都给了梅夫人,她每回去梅夫人院子问安,梅夫人就塞给她,用的吃的都有。
最亲的就是春菊跟甜李,可她们又能在身边陪她几年,最晚到了十八岁也得让她们嫁人,不管是出府成亲还是嫁给府中奴仆,都会以自己丈夫为重,她这小姐就是外人了。
简单来说,她没有归属感,也缺乏安全感,银子不能创造归属感,但是可以创造安全感。
所以看到那匣子的元宝,她真的觉得第一次见到晴天,也才有余裕去想归属感的问题——夏东雷不碰她,难不成将来真的要跟三哥抱个庶子女来养?
自己才十五岁居然要烦恼这种事情……嗯,话说回来,夏东雷为什么会在这里?
“世子爷今日不是应该去学士阁吗?怎么这样早回来?”
“公主今日会派人过来赏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去换件衣服,等着吧。”
陆桐月突然紧张起来,“公主怎会突然赏赐给我?”
该不会是赐给她毒酒还是白绫吧,她才十五岁耶,又不是她自己勾引夏东雷的,堂堂千金,居然为妾,她也是很无辜啊……
“我把饶姨娘的事情跟她说了,她这是赏你能替我做事。”
嗷,原来是这样,刚刚吓得都觉得听到自己心跳声了。
“有件事情忘了问你,你那日好像一开始就笃定饶姨娘是作戏,是什么原因?”后来想起,刚进大厅时,陆桐月的脸色还不好看,一听饶姨娘说完话,眼神中的不安就不见了。
为此,祖母跟嫡母还埋怨了四嫂一阵子,但四嫂无所谓啊,反正她生不出儿子,早就被祖母跟婆婆看不顺眼了,现在只是更看不顺眼而已,根本没差。
而且她把祖母跟嫡母当时想保戴姨娘的事情放了出去,现在整个京城的太太们都觉得她太狠,好歹是丈夫仅有的两个儿子,怎好都放出府扶养,但少奶奶们却都是站在她那边的。
五哥的婚事明显很难谈,三品嫡出,但人家一听就是那护着小妾的人家,都不肯了。
没多久,听说戴姨娘的两个儿子都先后病死,四嫂还特意传了消息给在庄子的戴姨娘,四哥的院子还是一个儿子都没有,但所有的姨娘都很安分。
事情发生的时候,陆桐月才十岁,但也许从小看多了,也不觉得奇怪——后宅使来使去就是那几招,偷窃,假装被偷窃,下药,假装被下药,怀孕,假装怀孕,滑胎,假装滑胎,此外就没别的。
汪氏会使这招,大抵也是想着夏东雷一个大男人不会懂这种事情,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她这姨娘跟到厅上去了。
原本陆桐月也想安安静静的当个小透明,但不行啊,因为她的命运是跟夏东雷还有梅夫人绑在一起的,一来,梅夫人真的是个和气的好婆婆,二来,梅夫人遭殃,基本上下一个轮到的就是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出声。
此刻听夏东雷问起,她回答道:“太太是名门出身,娘家势力雄厚,大奶奶又是福钝侯嫡女,老实说,这般门第,不会把一个姨娘跟庶子放在眼中,出来也好,长人了也好,将来总归要分家,也不过就几年工夫而已,不需要出这个手,世子不懂这些也不算奇怪。”
夏东雷点点头,“原来如此。”
别的计谋,他还能想如何接招,女人滑胎产子之事,他实在不懂,那日若不是陆桐月在,恐怕他们母子就要吃上这闷亏——
陆桐月笑了笑,“这次能破计,还是在于饶姨娘是“刚刚”滑胎,所以不应该如此中气十足,若是数日后才告到皇后那里,饶姨娘已经经过调养,身体稍微恢复,就算说话大声些也不显得奇怪,此计再无破绽,说来都是太太心急,想一棍打死,否则放饶姨娘在房中,就算比较费时,结果还是会如她所愿,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夏东雷重复了一次,原本有点蹙紧的眉头开了不少,看了看天色道:“宫中来人也差不多就快到了,换件衣服去迎接,那位姊姊连在皇后面前都算有头有脸,切莫失礼。”
陆桐月点点头,不管要送什么,总之不是白绫跟毒酒就行。
不过说起宫中来人,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世子爷,我、我问你一件事情行不行……”
男人没回答,但脸上表情大概是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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