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华走进堂内。
里面台案陈设俱无,只两面大柜贴墙放着,空出中间诺大的地方。
祖霜儿发现堂内竟没有待贵客之地。
忙语带愧疚轻声道:“奴家让他们将陈设都搬进了别室,空出诺大地方来跳舞。
请王妃稍待,奴家这就去拿坐垫。”
不待笼华回答,就一阵风似的奔去内室,不一会,抱出一只羔裘坐垫出来。
左右看看,倒不知放在何处合适。
笼华指着一处背风处,示意她放下。
祖霜儿安置好王妃席位,才想起自己和女官也需要座位。
她又跑去内室,过了一会,捧出两只蒲团来。
灵芝小心翼翼扶着笼华就座。
祖霜儿木讷的呆立一旁,并不知如何帮手。
这时堂外传来声音,是婢女拎着食盒回来了。
祖霜儿似乎又要跑出去让她们回避。
笼华示意灵芝去应对,让祖霜儿落座。
笼华看她荆钗素服,面带哀伤,忽然明白了嫡母蔡妃所说,姬妾可陪伴余生的意思。
如果萧黯能平安回来,笼华愿意纳祖霜儿,或是别的女人为妾室。
可是,现在,祖霜儿并不是萧黯的侍妾。
笼华有气无力,只撑着平和道:“你想回家乡吗?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再为你置办些产业,足可让你衣食无忧。”
祖霜儿没有谢恩,沉默片刻,忽然莽撞道:“请王妃留下我吧,让我做个舞伎就好。”
笼华缓缓道:“你大好的年华,不必虚度。”
祖霜儿咬着丰润的嘴唇,像是在平复感情,又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笼华看出眼前的女子在克制伤心和留恋,仅是这份克制,足以让笼华对她生出些许好感,以及感激。
她终于下了决心,原来却是鼓足勇气说出自己的心事。
她语调轻柔,带着一点奇特的岭南口音,倾诉着:
“王妃若收留我,就是我最后一个恩主。
我在这广大世界,从此就有一个家了。
离开生身父母时,我只有四五岁,只记得一点害怕和伤心。
后来我被师傅收养。
师傅对我十分的好,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十二岁那年,师傅病去了,我们的院子也被人收走了。
我被送进了杜府。
杜府也很好。
我是一名舞伎,我喜欢做舞伎。
在杜府,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还有,对我很好的二少主。
我依恋少主。
我以为我会成为他的侍妾,长长久久的留在他身边,为他跳舞。
直到,有一天,曲江侯来到杜府做客。
家主将我作为礼物送给了曲江侯。
离开时,少主让我不要忘记他对我的照顾,不要忘记杜府对我的栽培之恩。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少主不是我的情郎,也不是我的亲人,而是我的恩主。
我到了曲江侯身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爱恋曲江侯。
可是,他对我的一点点好,都会让我生出痴心妄想,若是能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长久容身该有多好啊。
后来,他带我行了很远的路来到京城。
我喜欢京城,这里的人和师傅说着同样的话。
曲江侯告诉我,他要将我送给东宫的贵人。
他问我怨不怨他,我本来是有点怨他的,可是,我感觉到他对我的不舍,我就不怨了。
或许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的命运不济。
师傅说,舞女都是柳絮脱生的,注定要随风漂泊的。
我在河房住了一段时日。
我很怕见河房女。
她们有宅院,有妈妈爹爹,兄弟,姐妹,可那都是假的。
她们现在卖笑卖艺,便有个落脚处,待年老色衰,就会被逐出去,飘零死去。
我见河房女,就像照镜子,能看到自己的现在和将来。
我没有假的亲人,却总是将恩客认做亲人。
我害怕再依恋一个人,依恋一个地方。
可是,我忍不住。
我觉得人世好苦。
我想做一只鸟雀,白天,可以在天上任意的飞舞,夜晚,还有一个巢等着我归去。
王妃,就将我当做豢养的鸟儿吧。
留着我做个伴儿,逗个趣。
我不想再走了。”
祖霜儿平静的讲述,却让笼华感到痛彻心扉。
她想到女儿元捷。
失去父母庇护的孤女,命运如浮萍,随波逐流,无处靠岸。
笼华咬牙,无论世事如何,我都要好好的活着,我在,女儿就有家。
笼华克制心绪,对祖霜儿道:“你若想去,我今日的话永远算数你若想留,也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祖霜儿含泪微笑,忽然轻快道:“我为王妃跳一支舞吧。”
不待笼华答,她即脱掉外袍,开始起舞。
她的舞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她的神情天真专注,不悲不喜,无忧无虑。
她像一只尽情飞舞、心有归处的自在鸟儿。
莫名的,笼华感到身心也得到了某种安慰。
重生之佛系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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