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的治疗故事讲完了,顺便将她的性格形成以及治疗过程进行一次深入的分析和总结吧,希望有缘看完冷玉的故事的朋友能看懂。——————————————————————————————————————————————————————————————————————————————————————————————————————————————
19世纪末,一位精神科医生(Hughes,1884)将这种边缘地带描述为“边境”。
他借用“边境”这一空间隐喻,意指我们任何一个人在面临无助的创伤挑战时都可能会去到的地方。
而边缘病人却因为时刻面临着自我崩塌的幻灭、体验着创伤,所以她会频繁的长时间的停留在“边境”地带。
那里人迹罕至,可以让她在那没有红尘喧嚣的“边境”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痛,然后等待伤痛暂时平复后再回到人间,或者等待着也同样能够到达她的“边境”的人带她返回人间。
冷玉的治疗历经了整整七年时间,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她体验了无数次自己获得痊愈的良好感觉,又体验了无数次自我崩塌的幻灭。
她就这样在自我良好与自我幻灭之中体验着生死轮回。实际上在这一次次的生死轮回中,她从未获得过真正的解脱,她一直在自虐的边缘地带徘徊,从未真正回到人间。
杰克·诺维克和凯里·诺维克在《生与死的战斗——与施受虐的对抗》一书中提出了人的两个自我调节和冲突解决的系统,“一个是开放系统,它适应现实,特点在于乐趣、能力和创造。另一个是封闭系统,它回避现实,其特点是权力动力、全能和停滞。”而“封闭系统自我调节的施受虐或全能模式在边境地区运作,包括恶性循环和神奇的全能防御。”(P.65)
冷玉所主要运用的就是封闭系统的自我调节模式,而她的人生实际上就是在“边境”上演的一出又一出的施受虐/自我全能的大戏,她在这场大戏中时刻体验着被撕碎的崩溃,并在这种恶性循环中无休无止。
维诺克进一步诠释了封闭系统的特点:“在封闭系统的功能中,关系是倒错的施受虐模式;心灵是根据神奇、全能的信念组织的;
敌意、痛苦的感觉和攻击性、自我毁灭的行为反复循环,没有真正地变化或成长。
全能的信念被作为主要的自我保护防御,以对抗创伤。外化、否认和回避被用来支持这些信念,目的是控制他人,而不是改变自我。
基于现实的乐趣被体验为对无所不能信念的威胁,因为封闭系统依赖于将自己当做受害者的感觉。自我能力和执行人格的功能被用于维护全能的防御和信念。
任何形式的规则,从屋里定律到社会习俗和游戏模式,都受到了破坏和否认。疼痛是封闭系统的核心作为依恋、防御和满足的手段。”(P.65)
冷玉自觉在这几年的治疗中,自己活得是那样的真实,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是一种真实而极致的体验。
她从中感受到了自己实实在在的存在。快乐是一种极致巅峰体验,痛苦也是那样的酣畅淋漓。
在快乐与痛苦间的轮回让她感觉自己的生活有一种不平凡的跌宕起伏。
每当她反思自己这几年的治疗生活的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自豪感,自豪于自己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的深渊中幸存下来,自豪于自己能一次又一次地战胜自我毁灭的恶魔。
她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中感受着自己的坚韧和伟大,好像自己是个屡战屡胜、屡胜率战的英雄。
她感觉到自己在改变,一次又一次的从痛苦中将自己拯救出来是一种艰难的改变。她感觉到自己在不懈努力,一点有一点地探索自己潜意识的幽暗。
她乐此不疲,在与疾病的战斗中体验着无穷的乐趣。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在与自我的战斗中体验到的快感实际上是自己的封闭系统在运作,她从未逃离这种封闭系统。
因为在边缘性患者身上,有一些特殊的力量把他们的灵魂围困在封闭系统的漩涡里而不得逃离。这些特殊的力量又以下几点:
边缘性患者与治疗师之间的关系具有鲜明的施受虐特点。
冷玉之前在写给治疗师的两篇《愤怒背后》里面对此有了一定程度的反思。主宰他们之间关系的就是施受虐模式。
从一开始冷玉将程佳珺拖入自己的“边境”和生活漩涡,让他渐渐陷入无法改变的痛苦和无助之中,让他成为了冷玉痛苦的一部分并感受着受害和自我的内疚。
这实际上可以理解为是冷玉对治疗师的施虐,或者说是治疗师在受虐。
而随后治疗师因为冷玉的偏执性投射而被诱发出来的全能暴怒和施虐性攻击,不仅让他自己成为施虐的一方,也让冷玉成为施虐的对象,同时程佳珺也陷入到了全能暴怒后的无助感之中,这又是一种自虐,或者说这也是冷玉施加给他的虐待。
他们就在施虐--受虐--自虐的漩涡里进行着无休止的纠缠。
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的“心灵是根据神奇、全能的信念组织的。”
他们的防御机制是原始的理想化和自我全能,以及极端的投射和分裂。而全能信念和理想化在封闭系统的运作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冷玉在一开始便将程佳珺充分地理想化了,把程佳珺想象成一个非常聪明智慧、才华横溢、具有超强能力的且又英俊潇洒的医生,是全能的神。
她相信她的程佳珺完全有能力将她从痛苦孤独的边缘地带带回到人间。
她认为她的医生身上有着神奇的光环,让其他所有的心理学家、心理治疗师都为之黯淡,只有她的治疗师才是真正的纯粹的治疗师,是真正行走在人的灵魂深处的灵魂拯救者。
她将他当做自己的彼岸,似乎只要与她的医生产生牢固的关系链接,她就能获得彻底的拯救。
她需要竭力维护她的医生的全能幻相,比如,她希望她的医生受更多的人的欢迎,希望她的医生受到更多人的赞美、希望她的医生一直处于沉稳冷静智慧的状态、希望她的医生网站的浏览量一直处于很高的数量、希望她的医生能经常发表文章。
只有她的医生完美了,足够支撑起她对他的理想化了时候,她才会感觉安全。
否则,她的医生任何的一点软弱与不足,能都让她即刻陷入恐慌、土崩瓦解的境地。她一度产生过一种强烈的想法,就是,只要她的医生好好的,她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的治疗师清醒地洞察了这一切,一直希望能打破冷玉对自己的理想化和全能幻想,他总是在强调“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医生,你之所以觉得我厉害高大,那是因为你一直跪着,等到哪一天你站起来了,你就会发现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着自己的缺点与不足,我也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美好。”
但是无论程佳珺如何说,都不能动摇冷玉坚固的理想化的城堡,她依然故我地在这个全能的城堡里构筑着自己的美好梦想。
“全能的信念被作为主要的自我保护防御,以对抗创伤。”深层的创伤没有得到疗愈,冷玉哪里愿意放下这个有用的防御呢?哪里又是她的治疗师的几句话所能够打破的呢?
边缘性患者是被很多治疗师列入了黑名单,因为在他们身上,“敌意、痛苦的感觉和攻击性、自我毁灭的行为反复循环,没有真正的变化或成长。”这让治疗师觉得边缘性患者是不具备治疗价值的。
冷玉觉得没有任何其他的感受能比这种感受更强烈的了。
可以说,冷玉的成长史就是一场大型的灾难。她对整个世界、几乎所有的人都充满深深的敌意,她将这种敌意肆意地投射到整个世界和他人的身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对自己充满敌意,整个世界都在拒绝自己、都在为难自己,都在跟自己过不去。
为此她被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愤怒的感觉包围着。这让她无法在人的世界里生存,只能躲到人迹罕至的“边境”地带苟延残喘。
对痛苦的主动追求。边缘性患者的人生是苦难重重的,但是这种苦难往往是来源于他们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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