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湖。

整个冬日，我独自在无人的孤岛上度过。到底住了多少天了呢？不得而知。倒不是日期、时间什么的概念从我脑子里完全消失，亦不觉得它们理应不受待见，而是时间变得相对不再重要——手机早就丢了，于我而言，唯一衡量时间流逝的，不过是日出了而落，星明了又晦，便可知一日尽过去了。风和水尽可带来季节更迭的消息，地皮上草丛由绿变黄，及至枯萎脱落，岛上的马尾松针叶颜色日渐转成墨绿色，树皮也粗糙厚重许多，一如兵临城下、戒备森严的卫士。

岛上的日子根本谈不上惬意，甚至连生存都一度难以为继。我在位于松树最繁茂、最隐蔽的岛中心的一处平地上建了“房子”。没有工具，足足花了十多天时间。木头到处都是，砍伐是不切实际的，所幸枯死晒干的也不在少数，于是只消搬运堆起至一处，像模像样地用新鲜苎麻抽丝结成的绳子绑了，一根根地绑起来，然后使用岛上红色的粘土填补缝隙即可。随处可见的黄贝草帮上了大忙。当四面墙壁垒叠成型，架好了屋脊，就用树杆逐一穿起黄贝草，越多，越蓬松，就越好。

食物的问题，基本上也托了苎麻的福。在岛的西北面发现了一只死了许久的鲢鱼，应该是被渔船激得跳起，砸在乱石上而死，因为骨头已经变了形。没想到的是，从中抽出一截又弯又结识的鱼刺，于是小心翼翼地打磨了一番，用苎麻绳绑了，钩上少许烂肉，很快钓上一条三四两的大嘴鲈来。

解决了吃和住的问题，其他境遇基本迎刃而解。安顿了基本之后，EVA——那个拥有好看的嘴唇、娇小的身材的女滑翔师——如约定期驾滑翔机送来了工具和物资。保暖睡袋、渔具、简易烤炉和锅具、大米，及必不可少的调味料。

EVA携带来的渔具，是一副硬调MajorCraft远投竿，加上若干亮片和软饵。利用这些家伙，我捉住了一米多长的翘嘴鱼和四五斤重的鳜鱼。这事情并不难，每天早上天公尚未明亮，弥散着浓雾的湖面上就会响起“啪啪”的炸水声，那是翘嘴鱼在捕捉猎物。而岸边天然的碎石结构，成了鳜鱼最好的栖息地。

“酒也可以。”她有一回离开时，突然和我说。

我无奈地耸耸肩膀。

“别开玩笑。”

“不，我说真的，酒也可以。”

那一次，我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但她第二回真的带来了一瓶红牌伏特加。

她降落于东北边的另一座较小些的荒岛上，那里拥有开阔的平地和较高的山崖，适合降落和起飞。头一回不得不由我游泳过去接应，后来她便带上了可充气的皮艇，并得以登上我所在的小岛参观。

“不赖么！”她左顾右盼，上下打量我的“杰作”，“看不出来，手巧得很嘛！”

“纯粹应急而已，根本算不得技巧。”

我使用她带来的工具，做了两张靠椅。模样奇丑无比，但坐起来的感觉还算过得去。此后，只要她在天气够好的日子里登岛，我就会和她坐在夕阳下喝上半杯。

“我说，你可真会挑位置，”她说，“在一千多座岛屿当中，你偏偏选中了这个。”

“何以那么说？”

“这几乎是个被遗忘的小岛——渔政的船进不到这里，空中也没有可能经过的航线。这个岛，近乎‘真空’。”

我笑了笑。

“纯粹的偶然罢了。”

“当真？”

我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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