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老板娘
章粤说:“身为女人,我有权利放纵自己感情用事,远离理性,远离规则。”所以她把自己的店起名叫“左岸”。
从决定自谋出路那天开始,向远便正式开始了找工作的历程。她投简历的第一个地方是永凯集团这个以竞争残酷而著名的地方。如果说江源是一个成功的地方企业,那么永凯就是一方巨擘,它的拥有者章氏数代豪商,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与政府关系密切,十年浩劫中虽然蒙难不少,但八十年代初以房地产重新起家。时至今日,企业已拓展成集房地产开发、生化、电子业为一身的上市集团公司、全省著名的纳税大户,永凯的现任掌门人章晋萌也同为全国人大代表和省商会执牛耳者。
永凯大厦第十七层的会客厅,错落有致地坐了好几十号人。在人口密度如此高,而又没有任何强制约束的情况下,这是向远印象中安静程度仅次于图书馆的地方。在来到永凯年度招聘会的第二次面试现场之前,向远经历了初试时年末抢购一般的拥挤,还有设在星级酒店的初试现场那人头攒动的场面,觉得自己今天得以坐在这里,不管最后被录取与否,都算长了见识。
会客厅里安静得诡异,唯有纸页翻动的细碎响声,还有人事部前台小姐甜美的嗓音:“下一位,xxx。”那些进出小会客室的脚步或沉重或轻松,有些人三分钟不到就去而复返,有些人在里边一待就是一刻钟,出来的时候嘴角有隐约的得意之色。大概能够幸存到这一步的都是个或大或小的精英。向远想:莫非精英都是遗世独立的,否则她身边的这些衣冠楚楚的人为何一个个正襟危坐、眼神淡漠、面容矜持?明明等待是如此枯燥而漫长,竟然没有人互相交谈讨论,个个不是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材料,就是独自做思考状。向远自知走出校门时她虽算得上履历辉煌,但坐在这“海龟”扎堆、才俊云集的地方着实不起眼,但她不认为这个时候紧张对待会对面试有任何帮助,可又无其他事可干,只得随手翻开永凯的宣传内刊,直到感觉自己身边的空位被人填补了。
向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刚坐在她身边的人,眼睛来不及防备,被晃得一花。怪不得她少见多怪,在主色调非黑即白的面试现场,忽然多了这么一个人,就像肃杀的水墨画被泼上了一小片朱砂。
身边的这个女子一身鲜艳至极的橙色衣裙,乌眉红唇,面容明媚。向远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时候进入会客厅的,至少起初她没有见到。这样醒目的长相和打扮,走在美女云集的商业购物区或者夜店,都应该是受人瞩目的,可是出现在这个地方,未免有几分奇怪。
“嘿。”橙色美女与向远视线相触,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向远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周围不少人故做不经意地朝她们这边张望。
她确定了一下对方打招呼的对象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这才笑了笑,不与陌生人交恶是她处世的准则之一。
对方也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展颜之下,更显明眸皓齿。要是这身橙色打扮出现在别人身上,向远大概会觉得像极了一瓶会走路的“鲜橙多”,可眼前这女子却让她感到无比妥帖,这也许是因为这身打扮的人皮肤白皙、眉目清朗的缘故,至少绝不招人讨厌。
“好安静啊,太静了,像追悼会。”美女压低了声音对向远说。
向远心有戚戚焉,笑着点头。
美女得到了响应,继而又朝她凑近了一些,认真地说:“你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陆明君。”
向远其实并不知道陆明君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褒是贬,于是顺口也给了对方一句:“多谢,你不笑的时候像英格丽褒曼。”
“英格丽褒曼?”美女顿时笑得天花乱坠,“有意思有意思,我就知道这里的人里你最有意思,你穿得都比他们有个性得多。”
向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万能的白衬衣,明智地选择对她的评价不做回答。那女子好像这才发现自己套近乎有些突兀,于是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章粤。”
后来有一次,向远问章粤:“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为什么穿一身那么奇怪的颜色?”
章粤回答:“我那天出现在永凯之前,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在白天外出行动,所以想挑个阳光一点的颜色。我还以为我穿得很好看。”
她也回问过向远:“那天面试的时候,四周静得要命,谁都不吭声,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向远说:“通常像你这种打扮出现在公司里的,不是老板的女儿就是领导的小蜜,这两种人我都不想得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时相邻而坐的向远和章粤并不知道后来会成为朋友,她们打过招呼后,相互自我介绍,话题依旧少得可怜。
章粤百无聊赖,低声问向远:“这里坐着那么多男人,你觉得哪个最有型?”
向远环视会客厅一周,最后用手朝面前的宣传册首页一指,那里是永凯的大老板章晋萌在办公室内的工作照。其实当时向远并无百分百的把握确定章粤就是章晋萌的女儿,她指着章晋萌的照片回答章粤的问题没有讨好之意。本来,章晋萌年过半百,但面容、身材保养得当,看上去甚至要比跟他年纪相仿的叶秉林年轻十岁。他面目端正,眼神从容,想必年轻的时候迷倒过不少女子,即使作为知名的成功商人,眉宇神色间也并无锐气和疲于奔忙之色,浓重的书卷气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文化人。当然,向远认为的“有型”更多的是出于对传说中章晋萌眼光精准、善于抓住政策契机、投资鲜少失利的推崇。
章粤当下拍了拍向远的腿,“眼光不错,你指的这个人到现在都还是个风流倜傥的老帅哥,不过他不算,我是问在场的男人。”
这个问题向远并不太感兴趣,不过枯坐着也是坐着,她配合地再次向四处看了看,然后虚指了一下小会客厅的落地玻璃窗那头,端坐在主面试官位置上的年轻男人。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过去,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他似乎也并不过分。
“谁?”章粤好奇地挑高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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