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扶着朱婉儿下了轿辇,她纤柔白净的五指几不可觉地仅仅攀着他的袖子。像是溺水的人握紧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还未入城门的时候,她问石敬瑭:“汴州的春天和魏州的春天会是一般模样的吗?”
石敬瑭答道:“山川风光,魏州和汴州虽有殊异,但两地的人心都是相似的,您会喜欢这里的。”
他揣着樱桃来树林里找嵇攻玉,恰好看到李子俨纵身飞到马上紧紧揽住嵇攻玉这一幕,他即刻抽出迹月弓,瞄准了李子俨的后背。,即便是在奔驰的马上,三箭之内,贯穿李子俨的后背,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事。
可是对方仿佛提前领会了他的意图,生生地钳着攻玉从马上翻落,他踌躇再三,又放下了弓箭。
等李子俨的马走远,他才上前,攻玉翻了个身躺在草地上,学着李子俨的姿势双手为枕,仰望碧云天。
他也躺下,听耳边嵇攻玉说:“阿瑭,你看那片云,多像一面大王旗。”
石敬瑭笑:“明明像一面蒲扇而已。”
嵇攻玉转头看他,眨了眨眼:“蒲扇是扇风的,大王旗能随风飘扬,你看,方才风动了,云不就动了吗?”
他宽容了攻玉这突如其来的稚气,拿出红艳艳的樱桃:“你说的是。吃水果吗?”
达官贵人吃樱桃,会把洗干净的鲜果一颗颗摞在琉璃器皿里,鲜红欲滴的颜色透过晶莹容器如妆后的美人面。旁边还要再放一小碟糖蒸酥酪,让大家蘸着樱桃吃。
嵇攻玉就没有这么大的讲究了,她接过囫囵吞了好几个,稍稍缓解了口腔中的血腥气。
“阿瑭,你知道河东和李公佺有往来的事吗?”
“李公佺虽然没有对我全盘托出,但我料想,没有河东的支持,他也不敢贸然起事。这些天我旁敲侧击,隐约知道一点,他依靠的事晋王的胞弟,汾州节度使李克宁。现在魏州城内,或许已然混入不少晋王的人了。”
嵇攻玉心乱如麻,李存勖年少,声名没有他的叔父李克宁,晋王手下其他太保盛大,但他是晋王长子,身份尊贵,难道李存勖是河东派来监视李公佺的?既已筹谋许久,李存勖又何必单枪匹马刺杀节度使?他现在刺杀,不是让李公佺更受怀疑吗?
她问石敬瑭:“那你知道李存勖也来魏州了吗?”
石敬瑭身子一僵:“晋王之子李存勖?”他略一迟疑,“李子俨就是李存勖?”
“三年前的六月,李克用率军攻打葛从周,汴军在洹水的阵地前挖了许多沟坎,晋王的儿子李落落骑的马遇到沟坎被绊倒,被汴军活捉。朱温把李落落交给已故的节度使罗弘信。罗弘信杀了李落落,算是交了投名状,从此依附朱温。李存勖以晋王世子之尊,跑来魏博,替兄长和父亲报仇,倒也说得通。”
石敬瑭道:“西营的人愿意追随李公佺的,都是把全家的性命拴在裤腰带上,他们自然也希望李公佺能表明自己破釜沉舟的意愿。李公佺说自己膝下无子,只过继了一个远房侄子,他把侄子带进军营,就是为了安西营人的心。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所谓的侄子居然是李存勖。”
“小玉,还有一件事。此次送亲的队伍里,抬彩礼的,马夫,侍从,都是乔装打扮的精兵。”石敬瑭道。
“节度使知道这事吗?”嵇攻玉紧张起来。
“就是节度使命我小心提防的。当年朱瑾求娶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之女,以大婚之礼为幌子,带着藏有兵甲的马车进入兖州,在大婚这一天,伏击齐克让,才接管了泰宁军。朱温能胜朱瑾,自然比朱瑾还要狡猾,须臾不可放下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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