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老神在在,只顾品茶。
随念忿然转头,继续问道:“今年的花魁娘子唤什么?多大了?生得怎么个模样?”
孙雄才喝了一口茶,便又得了一连串问题,哭笑不得地向苏寻道:“王妃这位表弟,性子倒蛮急。”
苏寻端起茶,“让孙公子见笑了。”
孙公子徐徐说来:“今年的花娘子花名唤作莞娘,年方十八,生得么,”说到此处,抬眼别有深意得看了随念一眼,“甚是娇艳。”
“这么说来你见过她?”
“今日来此清河之上的,有哪一个没有见过?莞娘此次能够夺魁,我可是出了一份力。”孙雄颇为得意得挺直了腰。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青州城三大红楼,哪家花娘容貌最清丽,哪家花娘舞姿最动人,哪家花娘乐音最动人,展开了激烈讨论。
说是讨论,其实是随念问,孙雄答。
两个人聊得火热,苏寻在一旁瞧着随念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觉得此番上船来实在是个错误。
夜来河风微凉,苏寻轻咳了两声,将随念从对花娘的好奇中拉了回来。
常缺和两个丫头均在舱外候着,此刻照顾王爷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随念身上:“可有带披风出来?”
苏寻回道:“本以为逛逛就回,不曾带着。”说罢,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随念心里泛起一点愧疚。终归是因着她,才上了船。
孙雄见状,忙说:“我船中有薄毯,王爷若不嫌弃,我这就叫丫头去取。”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随念立马应道:“那便多谢。”
苏寻暗自叹气,觉得这个孙雄真是同他不投契。原本再待咳几声,这丫头指不定就跟着自己回去了。
丫头取来薄毯,放下轻纱。
苏寻不喜生人近身服侍,便将薄毯接过盖上。但大抵没有自己做过这种事,拉扯了半天,也没有把自己遮严实。
随念在一旁瞧着。这人平时算计起人来倒是极聪明,此刻看上去却像脑子不好使。
实在不想旁人也将他这副呆傻的模样看了去,随念侧过身子,扯过薄毯,将他严实裹上。
苏寻闷闷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喝茶?“
只得又将薄毯扯下一些,只盖住他肩膀以下,瞪他,“这样总行了吧?“
眼放凶光,他还能说不行吗?
随念随手又为他倒上茶,问道:“这是什么茶?喝着倒是挺好喝的。“她对于茶的了解仅限于:涩,等于不好喝;不涩,等于好喝。
“你看它像什么。”
随念盯着茶杯,看着茶叶起起伏伏,瞅了半晌,迟疑道:“豆、豆角?”
……
舱中一片寂静,片刻后,苏寻说道:“雀舌。”
孙雄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甚是诡异。自己与这位王爷会面不多,但坊间传闻他性子冷硬,难以亲近。却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平易近人。
果然成亲会对人的性格造成如此大的扭曲么?想着自己正在被催婚,孙公子在这初秋的夜里,打了个哆嗦。
说话间,好戏已登场。十艘游船缓缓停驻在花船四周,透过轻纱,随念瞧着前方花船。花船比他们的游船大了一些,一层是船舱,二层却搭了个台子,用绸缎、花和灯笼点缀了一番。
一群姑娘上了台,台上坐着乐手,齐齐拨动丝竹。和着乐曲,姑娘们翩翩起舞。花船之上,酒香和菜香袅袅,断续传来笑语欢声,一派人间富贵景。
一曲末了,妈妈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多谢各位今日来为小女捧场,小女为今日一舞,整整准备了两个月,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话音刚落,乐手们便换了一曲。
一位女子和着曲声、迈着舞步,缓步台上。曲调明快,她也舞得轻灵。隔着轻纱,看不清面容,但见衣袂随着她的舞动,翻飞如花,身姿绰约如仙,一抬手一回眸都皆具妩媚风情。
隔帘赏舞犹如隔靴搔痒,雾里看花虽有朦胧美感,但如此佳人在前,无人不想一探究竟。果不其然,周围的游船都纷纷挽上了帘子。
四周都静下来,只把目光投注在台上尽情舞蹈旋转的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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