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并不是很远的行程却是走了好几日。一有可歇的码头,贡公子就叫船家停了,亦或有可观之雅景,也让船家莫前。似乎是为大家轻松考虑,又似前面有他所不想去的地方。
然而再怎么耽搁,归途总有尽头。
那一日,来到江阴。一下船,只觉此处繁华不减苏州。入眼处尽是人来人往,街道旁亦是商铺林立。
贡家所住与码头甚远,这倒让邢沅有了机会一睹当年街景。作为梨园中人,平时实则并没有多少悠闲逛街的机会。虽然二十一世纪的邢沅也不是特别喜欢逛街的女孩,但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她还是有的。所以这回坐在贡府家人来接的轿子中,她被轿外的吆喝声呼应声总引得时时掀帘观望。竟一时忘了自己一路来的思虑。
从闹市中走过,最令邢沅惊艳的是那一抹粉色身影,只见那女子一身短打扮,正倒立一桌上,并用双脚拉开一张弓。那姿势别提有多袅娜又飒爽。更奇的是那弓中箭“嗖”一声出去,正深入街边某铺子旁挂着的圆靶中心,引得众人纷纷叫好。许是邢沅未经时姑娘已摆了阵pose,邢沅经过时正好目睹箭中靶心那一刻,这样的厉害二十一世纪的邢沅可没见识过,竟情不自禁地叹一声“不得了”。贡公子原本目光就锁着邢沅,邢沅这一声叹倒引得他也转头去看,目光所及,那粉衣女子正一个跟斗翻下桌子,全场又是一阵喝彩。
“你很喜欢?”贡公子问。
“只是佩服。”邢沅放下帘子回答,“这么年轻便有这番本领,定不知吃了多少苦。”
“你的弋阳腔可一点不比她差。你定是也吃了很多苦。”贡公子的话里不由带出万般怜惜。
吃了很多苦?回首十年,确实流了很多汗,很多泪,但是却也有许多快乐,当听到那莺啭般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唱出,那种兴奋无疑是快乐的;当自己能一下连转上几十圈舞步都不曾趔趄,那种激动无疑是快乐的;当自己在读了那些唱本后心有所感吟哦出阿玲们拍手叫绝的句子时,那种自得无疑是快乐的。所以此时回忆起来,那些苦竟也不觉得怎么样了。
正神思恍惚间,轿夫已停下来,贡公子在一边轻声说:“到了。”声音里竟带了明显的懊恼。
邢沅正想起身,贡公子用手示意她坐着,自己掀一角帘与外面的人说话,只听外面的人说:“夫人让陈小姐暂住在…”“不行。”贡公子坚决的说,“去我的书房。”邢沅只觉轿又被抬起来,似是在往院里走。
既来之,则安之。邢沅知道自己在这并不长久,虽然担心着这不长久的日子里有些事情如何来对付,但想着贡公子为人,倒也不害怕,索性就拿出二十一世纪女性的从容态度来。此刻的她就是一副不动声色的表情,与路上的忐忑模样有了不一样的风致,这一番别致更令旁边的贡公子挪不开眼。
轿子片刻后就又停下来,这时贡公子先下轿去,然后掀了帘来拉邢沅。邢沅自然不会扭捏,扶了他的手下了轿。
却见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也无繁盛花草,只墙边四五翠竹。
“公子进去吧。”听声音,这个灰布袍子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刚才与贡公子对话的人,邢沅猜着约莫是府里的管家。
贡公子拉了邢沅进屋。屋里陈设也简单,一排书架,一座案几,书架后有一山水屏风,似是隔了一个小空间。
一直随在贡公子身侧的书童李子已打来一盆水。说起这李子,真是默默无闻得像树上的李子。因为走水路,一路上几乎都是船家夫妇在招呼,便几乎没有听到过他的声息,以至于邢沅对这个李子还是相当的陌生。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