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太阳的另一半余晖,也照进了多日煎熬的司康府内。
大雨过后,司康府百花盛开,它们争先恐后的露出自己已被着净过的的脸颊,言笑晏晏的等待贵人们的赏识。
百花生于泥土,却灼芬香,它们无从为自己选择,只能等候世人为其附上不一的光环。
对它们而言,冬日漫长的等待,不就是为了一朝春来夺头筹吗?
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世间正道,皆是如此。
人也是如此。
樊弃知道,自己曾经种种的不屈,如今终于能有个了结。
他记得这双被踩过十七次的手,被踹骨折过的小腿,被扯烂过的头皮以及这对被刀片剜去的眼睛,他记得所有的事,所有的不甘、愤怒、绝望.....
他忍够了,也受够了,往事种种,就算是他白活了半辈子,可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要向老天、向所有人成百倍、成千倍的讨回来!
只是这一步......
这一步,不论对错。
这一步,他樊弃以后,就只是樊弃了。
这一步,便是谁也不能再阻拦!
“滚开!”
樊弃猛地甩开易生死死拽住他衣袖的几根手指,身子却脱力的向后倒了过去。
他怒火中烧,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也开始没了知觉,好像下一秒自己又要跌入泥底,被这个人永远的掌控。
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差一步,他就能从这场噩梦里好好的,光明正大的醒过来了。
他不要倒下!
他不甘!
他不愿!
樊弃下意识的伸出手,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漫无边际的失色让他找不着方向,身体失去了本能的反应,只知道直直的下坠,丝毫不对未来抱有期望。
他揪着心,大脑开始缺氧,嘴边的话化在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对于未知,永远抱有恐惧。
樊弃如今来不及思考,方才努力维持的骄傲已荡然无存,他现在只希望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来扶他一把.......
他不想这样任由自己的命运,和这双眼睛一样,永远的暗无天日......
一秒,两秒,时间刻意过的很慢,让他享受堕落的快感......
他不要再倒下了......
“求求谁来,救救我......”
“小七,小七,救救我,救救我......”
一旁的易生猛地睁大了双眼,他不可置信的听了一遍又一遍樊弃苦苦的呼唤声。
那一句小七,仿佛瞬间钩回他枉死的魂,一点一点的拨开暖阳背后虎视眈眈的乌云,把真实的故事讲了一句开场。
他向前一步,茫然的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红了眼,黑色的瞳孔倒映着一对泛黄的少年身影。
他们在宫道上不断地奔跑,向着远方那轮东升的旭日不断前进,暖阳笼罩着朝气的青少年,忽然有人摔了跤,年纪较小的少年趴在地上泱泱的哭了起来,肉乎乎的小脸上挂满了石子的青色划痕,他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喊着谁的名字。
“呜呜呜,小七哥哥,小七哥哥,救救我。”
被唤作小七哥哥的人慌忙转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软言细语的安慰道。
“阿竹乖,小七哥哥在呢,我背你回去好不好呀。哎,阿竹你看,太阳也起床看你呢,你不许哭鼻子了哦。”
“小七哥哥,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嗯,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那我一定乖乖的!”
“阿竹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
回忆渐渐淡了,易生的双眼被泪水遮掩,少年的身影一下子被拉长,活生生的摔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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