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继位后,他就每天过着上朝想下朝,下朝就不想上朝的日子。刚开始他实在觉得每日山一般的政务实在令人头疼,后来渐渐发现,陈旭是个得用的人,既能帮他出主意稳定第戎,又能在内制衡稳定百官,于是便将许多事情丢给他来做,自己只要批示重要的事情即可。
可自从有了茶花夫人,他连这批示都不愿意了。一个月大半时间流连于茶花山庄不理政务,将所有要批示的事物攒到剩下的十日里去做,而且还要特别叮嘱陈旭,事情一定要精简再精简,但凡不是顶顶重要的,都不要拿出来烦他了。
这日正是他又回宫理政的日子。
在宫里数着指头昏昏欲睡地熬过了一日,晚上乘着大轿回了茶花山庄。一踏进山庄大门,便立时觉得深情气爽了起来。
直至到了正殿,下了轿,进殿便找寻茶花夫人的影子,这已是惯例了。
正在天佑帝左找右找遍寻不着的时候,婢女呈上一张纸条,“陛下,这是夫人交代陛下回来时给陛下看的,让陛下看完后再去寻她,她在合欢殿东暖阁等陛下。”
天佑帝狐疑地展开纸条,上面一行蝇头小楷“春庭余月照落花”。
合欢殿,原是行宫里供皇后居住的地方。行宫改为茶花山庄后,偌大的一个宫殿群就只有天佑帝和茶花夫人二人居住因而一直闲置。前些日子茶花夫人叫人打扫出来,这房子背阴,等天气惹了的时候十分凉爽,可以作为避暑的住所。不想今日便住了过去了么?
天佑帝禁止了近侍跟随,快步行至合欢殿门前,却见殿门虚掩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推门而入,殿内只点着几根红烛,朦朦胧胧的。往东暖阁去的路已被层层叠叠的红色纱幔遮挡住了。
他撩开纱幔向内走去,才过了几重,便听见内室传来一阵幽怨的琵琶声。人说,如歌如叹、如泣如诉,大抵也是如此了。声声慢、声声叹、声声愁思声声怨,直听得天佑帝柔肠百转。不由得加快脚步穿过纱幔进入东暖阁。
一如东暖阁,便见满室烛火,八仙桌上放着满席的美食,只需清扫一眼天佑帝就知道,都是他平素说喜欢的东西。有他说过的,也有他没说过只是用的时候多用了一点的。只这一点便让他心里如同灌了蜜一样。
八仙桌后,一道屏风,将美人儿与他隔了开来,只影影绰绰能见到那曼妙娇柔的身影。随着影子的动作,浓浓地哀愁扩散了开来。
天佑帝慢慢绕过屏风,轻声问道,“今日何人惹得阿蛮不快了?”可却无人应答。
天佑帝索性走到了茶花夫人身侧,一把拿走了她的琵琶,将她抱在怀中。“阿蛮为何不快,说与我知道可好?”
许多人都好奇,茶花夫人为何能读得天佑帝恩宠许多年。与宠幸宫内嫔妃不同,天佑帝愿意为她抛家弃国,跳出那个大楚的权力中心,只为和她厮守在一起。却没人能够想到,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她不是茶花夫人、他也不是天佑帝,他们只是阿蛮和她的夫君,只有彼此。
天佑帝柔情相问,可他口里的阿蛮去不做回应。稍时,只听得声声啜泣。
天佑帝赶忙将她扶正,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却见茶花夫人一双杏眼烟笼雾罩,目光游离;水光盈盈,眼眸含泪,两腮泛着娇红,那水嫩红润的小嘴中还不是吐出两个字,“夫君!”问她什么也不做答,只是重复着这两字。
过了片刻,倒不念叨夫君了,开始吵着要酒吃,“就要在第合欢殿西首第三课桃树和第五株茶花之间埋得那一坛,那坛是夫君与我一起埋下的,三年了,一定很是醇美。”
天佑帝这才知道,原来今日他回来得晚了,茶花夫人一人对月独饮,竟醉了。就在这三郎与美酒的呼唤间,竟静静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下震惊于从茶花山庄送出的一则圣喻:即日起,皇帝不再在太极殿内处理政务。一应事务皆在茶花山庄内处置,每日由丞相收集归纳各部事项,每两日一次前往茶花山庄汇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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