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如梦。
梦醒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
啪嗒。
沈崇归将钥匙丢在茶几上。周围一片漆黑,所有事物都静默其中。
一片漆黑中,他在沙发上躺下。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沙哑的嗓音,低低含着他的名字。
像是从无数漆黑角落里爬出来的鬼魅,用力扼住他的咽喉。
一双手伸过来,一把揽过他的肩。
几天前的旧伤,不留余地的被拉扯出新的缺口。
周围的灯一瞬间亮堂起来。
头顶的水晶灯链摇摇晃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声响。
一张阴沉的面孔缓缓浮现在面前,脸上画着古怪可怖的妆,眼角随时都要淌下血来。
而那双眼珠子,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像是望着觊觎已久的猎物。
“神经病。”他懒得看他,拎起书包,白色衣角消失在楼梯口。
沙发上,年过四十的男人,两眼沧桑,空洞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触目的鲜红,花了脸上的妆。
—
走上楼,回到房间。
闯入视野中心的,是满目的狼藉。
那些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书,堆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抽屉像一张张血盆大口,在无边的黑暗里空荡荡地开着。
四处飞舞的纸屑。
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又是这样。
多少年了,他竟然还是死性不改。明明知道,那些他所欲所求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沈崇归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一切收进眼底。
那些被叫做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也夹带着,一同埋葬。
心脏是缓慢跳动的坟墓,埋葬着无数曾经一闪即逝的感情。
什么时候,它会成为真正的坟墓。
不再吞噬任何情绪。
连同它的本体,也一起埋葬进另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
那天晚上,沈崇归做了个梦。
梦里,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停在面前。
高大的男人,一笑,露出眼角细细的皱纹。可他还是这样笑着,轻轻给他戴上头盔。
他听见他说,崇归,爸爸答应过你的,要给你买一辆和爸爸一样的车。这样以后,爸爸骑不动了,你就可以带着爸爸,去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沙哑的嗓音,沉淀着岁月的余韵。
他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愣愣的点头。
周围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多少年没做过那样的梦了。
我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可是你呢?
你又去了哪里?
—
第二天,许青舟是最早到学校的。
理由很简单,家里的闹钟坏了,硬生生调早了一个半小时。
不过相比沈崇归,她还是太晚了。
放下书包,环顾四周,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单薄而熟悉的身影。于是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像是被粘上了强力胶。
少年浑然天成的眉眼,精雕玉琢的轮廓。
许青舟在很多地方听过一句话,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记忆里,放电影的时候里边的人总是会这么说。
那时候,她一直怀着一个模糊的概念。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是同一个世界。
没有人生来就无所不知。
只有她站在窗边,静静遥望他的那一刻,时间静止,这个印象才终于深刻地留在脑海里。
什么是两个世界?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她和他,隔着短短的几张桌椅。
却好像差了几亿个光年。
—
周末的时候,班上几个同学组织聚会。同学聚会,通常不需要什么理由,无非就是你来我往,凑个热闹。
许青舟不爱凑热闹。所谓热闹,不过是一群人吵吵闹闹堆砌出来的可笑的假象。
可是顾清浅爱热闹,死活要去,而且死活要拉着许青舟去。
许青舟叫她做习题,强化脑力。
顾清浅说,不爱就是不爱,做再多也没有用。
于是这一说法不明不白的的将许青舟扯进了思想的漩涡里,一时间拔不出来。
—
那些不断倒退的记忆。
被一遍遍洗涤,摩挲出崭新的印迹。
你来过我的世界,悄无声息。
带走整个世界的狂风和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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