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泽挟着元香,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回到刘乾所在的静室当中。
此刻的刘乾正站立在窗边,眉头深锁,怔怔的望向三清山的远处,他见常泽带着元香回来,明显的身形微动。
仅片刻后,刘乾就把视线移开,竭力不去看元香染满鲜血的衣衫,语气有些怅然,言道:“怎么带回来了,不是说了,好好葬了就是。”
“主子,没死。”
刘乾有些诧异的看向常泽,示意他把元香放置在静室中的小塌上,伸出手指,探了探元香的鼻息,果真还有一息尚存,疑惑的问道:“怎么没死?”
“伤的着实是厉害了些,不过还有一口气吊着,是个命硬的。”
刘乾下意识的去查看元香的伤口,只见少女娇弱的身躯上布满了可怖的鞭痕,好几处都被利刺直接划透,皮肉分离开来,十分的触目惊心,原本素白的衣裳也尽被鲜血染透。
刘乾抿了抿嘴,犹豫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口:“打成这样,她...没说什么?”
“回主子,元香姑娘并未透露府中细节,只言是主子病重,需日日用药,其他并未多言。”
刘乾的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亮,再次看向元香的眼神中夹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塌上的元香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一张惨白的小脸上,秀美的眉头紧蹙着,脸颊两侧不住流出冷汗。
刘乾心底的某一个角落突然柔软了些,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碰了碰元香左颊上的伤口,元香吃痛,豆大的清泪顺着眼角溢出,刘乾仿佛烫到了般缩回手了指,一丝异样的情绪渐渐涌了出来。
他似乎,有些心疼了。
从知道颜学渊要来开始,刘乾就在布一个局,一个遮掩真实自己的局,他明白世上不可能有天衣无缝的谎言,于是故意漏出破绽,药渣是一个,元香则是另一个。
他故意在颜学渊探访时,让元香近身服侍,以示亲昵,又在颜学渊离去后,透出消息,假意不再重用元香。
这样以来,一个曾经贴身伺候,如今又不得主子喜欢的小侍女,就直接成为了探听消息的最好选择。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刘乾其实已经非常的了解元香,心思聪颖,又十分懂得审时度势。
于是他刻意的在马车上提醒她,只有忠心是她唯一的生路,凭这小丫头一直以来贪生怕死的好性格,一定不会选择在最开始就出卖自己。
因为他给了她一个希望,只要她忠心,自己就会去救她。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扛过严刑拷打的,更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刘乾深信,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在生与死面前,所有信念都是会崩塌的。
于是乎,他早早的安排了自己的人混入其中,只要元香有一句话漏了口风,就会立即被当场打死。
所以,元香只需要撑过最初的拷问即可,因为在这一场博弈中,刘乾安排给她的结局,就只有死。
可是,她活了,意外的挺过了那十三节利鞭的拷打,更意外的是,挺过了刘乾给她的考验。
人心本为恶,权财,势力,美色,样样都是诱人入窍的毒药。
刘乾自五岁承袭昌邑府王位起,小到身边的奶母,婢女,侍从,大到府上的恩师,亲长,族亲,每遇生死抉择,都无一例外的抛弃了他。
一次次的背叛和出卖,早就养成了刘乾疏离又冷漠的性子,为了韬光养晦,保护自己,年幼的他,一层又一层的为自己带上厚厚的面具,他可以是歇斯底里的困兽,亦可是病入膏肓的废帝。
不过有时候,演着演着,刘乾都快要忘了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那个早已经被冰封在心底深处的自己。
陷入深思的刘乾,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扯住了衣角,抬眸间发现元香已经醒了,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刘乾,努力的咧开嘴角冲他笑了笑,一如往常般俏皮又讨好。
元香扯着刘乾的衣角,一双灵动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十分委屈的望着刘乾,似乎在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救自己。
见他不为所动后,元香费力的动了动撕裂的嘴角,使出吃奶的力气,哑着嗓子道:“主子,他们打我。”
言毕,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句话说的多么娇软可怜,十足的撒娇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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