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月宫的西南角,方圆五里的月莲池依旧在黑夜中悄然伫立。在二十四时辰皆为黑夜的月宫,此处莲花灵散发出来的点点灵光与天上的星系连接成一片,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灵光、哪些是星光,却让天帝觉得那都是水灵灵的眼睛,以及袒露着的光滑肌肤。随着那飘散的白光,他恍如见到玉胧曼妙在万莲齐开间舞动的身姿,听见那银铃般可人的笑声。
他的眼睑和颧骨上飞起的红潮,透过清寒而静谧的灵光中显现出来。他把周围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垂下了视线——落在躺在水莲亭间的白染身上。
水莲亭由先月神玉胧用白莲圣水和闰月的月光铸造,形状似莲,叶柄、花柄皆为月白色,混迹于真正的白莲之间。若不是莲花水亭皆为月白色,又是伫立于月莲池水中央,那定让人是分不清何处是莲、何处是亭。
想起玉胧,天帝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的浅笑。他突然觉得“那时候”就是现在,无论是眼前的人,还是这一片清寒而静谧的和谐气氛。
他慢慢地把白染的脸移向他的那边去,贴在他的掌心中。星光之下,她的脸朦朦胧胧地罩上了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如此显得有些单薄。玲珑而悬直的鼻梁里透出平稳的气息,红润的双唇紧闭时反射着红光,仿佛在不停地窃窃私语:快过来啊,我在这儿呢。
胧儿,是你啊……
蓦然间,他发现白染眉梢处极像源东莱,而不是玉胧。深邃的瞳目中飘出一丝落魄,但又随即消失在星光中。
无妨,她可以是你……可以是你的,胧儿……
天帝此刻觉得异常安稳,悠悠地将面容靠近躺着的女子,一只手撑在花瓣上斜侧着身子,直到那副让他眷恋的面容离他仅有一指之近时,才微微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不平稳。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刹那间,两人的面部缝隙间突然闪过未知的剑光,而他的腹部右下处也袭来一股猛烈的进攻。他猛地偏头,侧身躲避。可触不及防间,白染如同蛰伏的兽已将紫魁剑一举刺向他的脖颈处,而他反手强行将剑振开,从倒躺的状态中一跃而起。
倏忽立于莲花间的天帝,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但这一瞬的惊异被莲花灵的白光埋藏起。他看向白染,故作轻松地笑道:“不愧是师叔的弟子,深传其解毒的精髓。”谈话之间,他的手掌出默默蓄力,猛然推向身后不远处的水丛中,灵力化形如天龙,莲花池间瞬间汹涌澎湃,万丈的水花将整片水域的莲花连根拔起,又一同碎成了月光消失在空中——这才是天帝真正的攻击。
白染双目暗沉,却见水花落下之际隐约出现一个男子,可当她看清是谁时,呼吸都已经停滞。
他怎么来了!?
只见白琰落刹那间落在在天帝身后,单膝下跪:“臣救驾来迟,望天帝责罚。”
她瞬间明白了,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方才突然闪过的剑光是他对她的保护。而这个剑光正巧在她袭击天帝之时发出,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当成是保护天帝的借口。
虽然天帝在万华园的举动早已显出端倪,她也还是将那杯茶喝下假意上钩,只因想知道他的目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天帝居然对她怀揣着如此心思。白琰此时的突然出现,又是否会将他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这样想着,她猛然间发现天帝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解读那她不经意的一笑。她飞入那凌乱而破碎的莲花间,将那“失误的不经意”变成了“刻意”,双唇被月光勾勒出了弯月状,带着着某种讥诮的神色看向白琰:“战神虽然是万剑之灵,能掌控天下之剑,但本神的剑你怕是吃不消。”
她皱起的眉头像还未完全平息的水波,紧握着紫魁剑望向天帝,挑明道:“若想以二敌一,本神也不怕来个鱼死网破。”
天帝原本对万尘寰起了杀意,以为他要救白染,待听见白琰和白染的话后不由微微一笑,对白染说:“都是误会,朕只是想借妖主测一测战神的忠心罢了,如此看来,妖主和战神并无私情。”
“若是如此,为何天帝不和本神商量。”白染脸色异常冷毅。
“因为时机。”他淡淡地笑道。
“让本神猜猜天帝想说什么。”白染双眼斜睨着天帝,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冷冷地开了口,“莫不是恰巧发现战神来到万华园,天帝突然想出了这个策略,所以情急之下没来得及和本神说,又是恰巧——天帝相信战神定会跟着前往?这世间‘恰巧’的事情可真是多。”咄咄逼人的她像一只凶猛的毒蛇,轻易的一口毒液便让人避之不及。而她作为一朵白铃兰,其真身本就是一朵不好惹的毒花。全株的剧毒能让了解她的人受益匪浅,视为良药;也能让伤害她的人,闻风丧胆,身中剧毒。
天帝听后勾起了嘴角,双瞳斜向下瞅了白琰一眼,没有讲话。白染看他的神色,心里大概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战神跟踪着来到了这里。
不管是何种原因,跟踪天帝就是大罪。
白染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天帝这个老狐狸不仅让自己全身而退,反而把矛头对准了阿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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