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可笑那数日前一夜温存,他还劝说自己与他走,便是这般与他走吗?也好……也好。
少和剑与华胥剑交错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似要将耳膜扯碎。
姬桓连番重下杀手,看着狠厉,实则招招并非无懈可击,若是月谣肯细察,便会明白他此番意在消耗自己内力,并非真的死手。
可如今她遭受琴挑心魔曲乱了心绪,早有疯癫之状,此时心绪大乱,半分看不出端倪。只一味地殊死拼杀,竟是豁出命去,半分不留情。
姬桓冷不丁想起最初在阳污山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豁出命去地拼杀,却落得个满身是伤,奄奄一息。他心中一惊,招式便减了几分凌厉,露出破绽来,若是月谣乘此机会使出原流泉浡,便可瓦解了他的连招。
然而姬桓的分神只在片刻,她原流泉浡的剑气还未尽数呼出,便被铺天盖地的九天星坠狂坠消弭,如山河骤沉一般的剑气迎面而来,直逼得月谣连退数十步,手中的少和剑踉跄着在身前破开一道剑气,堪堪使出万化生息,才将九天星坠化为无形。
天空中凶禽锐出,盘旋在紫气阁上方,不知何故,竟有几分狂躁不安,撕扯着嗓子奋力嘶吼,一只只向下冲来,想要将姬桓一爪子抓死。然而还未近身,白虹剑气如斗,像是杀鸡宰羊一般,片刻间就将它们杀得血肉分离、羽毛乱飞。
华胥剑在姬桓手
里陡然绽放出灼人眼的强光,比之阳光更甚,月谣猛地闭眼,耳畔烈风裹旋刀兵交争之气倏忽而至,似一场古战场上惨烈的厮杀,竟是直直冲着月谣而去,半分不留手。
姬桓料想月谣会出无量业火,那是唯一能制住大道乾元的招式,可方才被华胥剑光芒刺目,她已失了先机,所以这一招她是挡不住的。
然而月谣迎面对上大道乾元,少和剑在手里紧了又紧,最后竟慢慢松开了手去。
迎着无数无形的剑气,她竟微微展露笑容,如清晨转瞬即逝的朝露一般,还未及绽开来,便在迎面扑来的、要撕裂万物一般的刀兵之气消失殆尽了。
恍惚之间,她看到姬桓黑色的身影犹如一把可以劈开天地、区分正魔的利剑直扑而来,那华胥剑在他手里寒光森冷,剑尖正对着自己,竟是毫不留情地刺了过来……
云隐一路策马,终于到了行宫,可行宫依山而建,到处都是阶梯,马儿根本无法跑动。便翻身下马,奋力狂奔。棠摩云等人追在他身后,却怎么也拦不住他,他跑得飞快,数百级台阶在脚下竟如履平地一般,直将身后的士卒追得气喘吁吁。
然而还未及爬上去,前方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像是千万根琴弦齐齐崩断,又像百鬼同哭,乍然间刺破了人的耳膜。那声音太过凄厉,便是只听在耳朵里,就觉得撕心裂肺,像是感同身受般的,五脏六腑都绞紧了。
那声音太熟悉了,云隐一口气散去,竟直愣愣跪在了地上。心狂跳着,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满头都是冷汗,手脚俱在颤抖。
他愣愣地望着紫气阁方向,却见原本疏疏密密盘旋在上空的凶禽皆引颈狂泣,紧接着似有被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捏住,一只只缩小身形、散去了戾气,像是雨点一样从空中坠落下来。
若是他此时在林子里,便可以看到躲在阴森暗处的幽冥鬼军似被抽干灵魂,干骨一节节散落在地,而原本撕咬敌军尸体的凶兽,也俱是发出痛苦的嚎叫,巨大的身形缩小变弱,变得与普通走兽无异。
云隐硬是提起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紫气阁方向奔去。
紫气阁广场无人把守,他一眼就看到了抱在一块儿的两个人,确切地说,是姬桓抱着月谣,他整件衣服都湿了,因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所以一旦沾染上血迹,只会呈现像落了水一样的水迹。
那不是他的血,尽是月谣的。
他怔了片刻,陡然尖叫:“母亲!母亲!母亲!!!”提着最后一口气奔过去,却最终力竭摔倒在地,他几乎是用扑地摔在月谣身上,声音因过度惊惧变了调,全然失了平时刻意装出来的老成冷静。
“娘!娘!!”
月谣死气沉沉地倒在姬桓怀里,眉心一点红印全然看不见了,只一道深深的剑痕地刺破皮肤,血珠滚滚流出来,将整张脸都染红了。
姬桓抱着她,虽内心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可看到她满身是血、呼吸渐弱的模样,手脚还是止不住地发冷。
在最后的时刻,她放弃了抵抗,她是后悔的,所以她愿意奉上自己的性命。
云隐血色的眼睛狠狠瞪着姬桓,猛一把把他推开去,大喊:“你滚!”他要去抱月谣,却被姬桓拉开,他看上去冷静极了,即便满身是血,被亲儿痛恨,还是不能折减一分正义凛然。
那正义凛然像是与生俱来的,便是面对至亲也能六亲不认,云隐从未如此恨过他。
“你给我滚!滚开!”
“你松开!我可以救你母亲。”
云隐根本不信他,死死抱着月谣不松。
姬桓扣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便不由分说将他弄开去,而后弯身抱起月谣,站了起来。
“守住紫气阁,日落之前,不可让人闯入。”他没做多余解释,抱着月谣大步走了进去。
血顺着月谣的脸庞留下来,一路滴落,无声地朝着紫气阁蜿蜒而去。
棠摩云等人终于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云隐一人呆呆跪坐在地上,少和剑颓然落在身边,毫无仙气,宛如一把普通利剑。他看见血迹一路朝着紫气阁而去,便要进去,却见云隐两眼发直,颓然说:“都守在外面,不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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