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似乎多了许多,整片天空都乌泱乌泱的,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黑云之下。
谢玉长枪挑刺,连连杀了几只凶禽,然而却怎么也杀不尽似的。身边的士卒被叼起来,在空中被抛来抛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云隐站在月谣身侧,忽然耳畔传来一阵风声,似是某件重物从天而降,下意识地退开半步,却还是兜头被浇了半透,紧接着一颗脑袋砸落在他脚边,松软的土地一下子多出一道坑来。
他满脑袋被血浇了个透,血腥气围绕着他的鼻子不断冲击,他怔了一怔,忽地俯身干呕。
谢玉带了两万的兵卒,将这山谷团团围住,欲要在此诛了月谣,可他还是轻敌了。
那凶禽和凶兽好像数不尽一样,寻常士卒根本无法对付,人一多反而成了凶禽和凶兽们的口中餐。
他斗得筋疲力竭,可月谣站在两百护卫后面,半丝血迹也沾不到,金冠微微反光,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眼看带来的人死伤过半,一场刺杀成了屠戮,谢玉心中渐失理智,长枪横扫,暴喝:“妖妇!我与你同归于尽!”
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冲过去的,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只要能靠近月谣,哪怕长枪的尖只是微微刺破她的皮肤,也够了。眼看着七八只凶禽俯冲下来,那利爪如钩,只需轻轻一抓就能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头顶突而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什么活物被撕扯着脖子生生五马分尸一样,谢玉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紧接着天空似乎下起雨来,然而那雨不是冰冷清凉的,而是温热腥臭的。
那是凶禽的血。
又是一道白光横扫而过,沿途所至,凶禽粉身碎骨。谢玉看清楚了,那是剑气,极其强大凌厉的剑气。
他回头看去,只见山巅之上,一袭黑衣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宛如衡量正与恶的衡尺。他手持长剑,隐隐发出白
光,犹如创世之芒,只需轻轻一挥,便能将凶禽立斩剑下。
云隐神色微变,下意识地瞧向月谣,却见她目光清冷,有些意外,又有些烦躁。
不止云隐,谢玉也认出了他。
姬桓身轻如风,落至谢玉身侧,目光紧紧锁住月谣,却对谢玉说:“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
谢玉粗着嗓子说:“不可!怎可留姬掌门一人对付妖妇,我得助你!”
他一口一个妖妇,姬桓心中不悦,语气便不客气起来,“你想在此全军覆没吗?”
谢玉本好心想帮助姬桓,却被噎了一下,登时有些不高兴,可细细一想,姬桓说的也没错。他低估了月谣,这两万人来此伏击,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这便不再逗留,尽快整顿残兵弱将,准备后撤。
这些人伏击在此,月谣早就知道了,今日便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没了谢玉,剩下的叛军士气大减,就容易对付多了,却没想到横生出一个姬桓。她看着谢玉带人后退,目光一紧,凶禽们感受到她的杀意,桀桀长啸,利爪生风,冲着谢玉等人俯冲过去。
然而半空中白虹如电,沿途横扫,凶禽们还没靠近便被剑气撕成碎片。
月谣慢慢抽出了剑,少和剑金芒尽释,剑气直冲星斗,一触即发……
冷风乍起,裹挟着还未散去的剑气迎面扑来,月谣当空斩下,连发明幽行炎、积石垒壑、利出鸿蒙,金芒似怒摇山岳,狂撼风云,姬桓施连招格挡,金白两股剑气交错裹卷,光芒大盛,几欲刺瞎人的目。
云隐下意识地抬头挡住眼睛,再看去时月谣已从马上一跃而起,少和剑直劈姬桓,半点不留情分。他喉头一紧,差点就要喊出来,却见姬桓错身横劈,铮地一声刺响,两剑迎面交击,发出的巨响似要将人的耳朵刺破。
不少士卒捂住耳朵唉唉嚎叫起来。
姬桓的剑招并不比月谣快一分,全靠一身内息与她硬拼,华胥剑铮铮而鸣,强大的剑气震得他手臂开始发麻。月谣脸色亦不是很好看,少和剑划过华胥剑,发出刺耳的声响,稍退半步,转瞬便是海纳百川铺天盖地地袭去。
姬桓腾空而起,手中剑白芒隐带金光,无形的剑气铺天盖地地砸落,犹如星辰沉坠、地动山摇,然而迎面对上由海纳百川催生出来的万化生息,一如春风化雨,剑气尽数消亡。
他是留了情的,剑招总是略有迟疑,不比月谣心中怀恨,下手又快又狠,所以他败了。
万化生息顺着九天星坠残留的剑气迅速爬升,将他裹住,似要将他一身内息尽数抽干。云隐没忍住,随手从士卒手里抢过弓箭,蕴足内息,倏地一剑射去。
那万化生息的剑气本已摇摇欲坠,被外力一破便摧枯拉朽地消亡了。
姬桓落回地面,用剑支撑着才没有跪下去。低低咳了几声,迎面对上月谣的视线,竟然笑了:“青出于蓝……我输了。”
月谣冷眼看着他,“士别三日,不期然你亦有上元无量境的境界,真当刮目相看。”
姬桓慢慢拭去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又是一笑,竟恍惚间生出几分坠落人间的谪仙气质,仿佛历过此番大劫便可得道。
月谣握紧了剑,眼神越发地冷了。
云隐跑过来,拽住她的衣袖,言辞里多了一份哀求,“母亲,我们……回去吧。”他又看向姬桓,声音虽冷,却带了几分关怀,“姬掌门!您回去吧!”
姬桓抚着胸口,深深吸气,再抬头时,脸色已恢复些许血气,眼神里带了几分执着。
“月儿,我会再来找你的。”
月谣未再看他,却也没有再为难他。
云隐扶着月谣上马,回头看去,只见他手执长剑,一袭黑衣,身长如松,慢慢地消失在山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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