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伍德先生总是躲着盲姐,盲姐起床之前他便出门了,盲姐睡下了才回来。叶嫂照顾他们以来,也知道盲姐和伍德先生以及凤娇的关系,如今这个状态,她也从中看出些端倪,时不时的在盲姐跟前说:“人啊!报恩要报在实处,光是嘴上说感激是没有用的。”洗衣晾晒的时候又说:“你看着这床单干干净净的,在不起眼的地方勾了丝断了线,始终不是块好床单了。”准备餐食的时候又说:“苦咖啡始终还是要配甜蛋糕的,配个更苦的东西,岂不坏了事?”盲姐听在耳里,怨恨之心逐渐升了起来。
出发前的一天,伍德先生早早回来了,他站在院子里喝着酒,把盲姐叫到身边:“蒙希小姐,所有船只都停运了,我们回不去了。”盲姐听了,两眼放出光来。又听伍德先生说:“我们原本可以坐火车回去。但凤娇说天津的情况很不好,让我们先不要动身。”
盲姐低下头,眼神又暗淡了。心想:“娇姐什么时候都在为我着想。”伍德先生又说:“我已经给凤娇写了信,我们这里还算安稳,想让她过一阵子就过来。”
盲姐的身体僵住了。伍德先生转过身,冷冷的说:“别再想其他的了,凤娇来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盲姐失魂落魄的上了楼,拼命的说服自己要冷静,要接受现实,但这一年多以来的朝夕相处,盲姐对伍德先生的感情早已变了味,再加上叶嫂早就发现了自己那点心思,娇姐来了可能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又有什么脸面对娇姐。
第二天晚上伍德先生回来的时候,看到蜷缩在角落的盲姐以及倒在血泊中早已断气的叶嫂。家里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好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锅碗瓢盆的洒落了一地。盲姐手上握着一个碎瓷片,腿上有几处被划破了,白色的裙子上血迹斑斑。伍德先生几乎是跳过去抱住了她,检查着娇姐身上是不是有其他的伤痕。伍德先生抱着半昏迷盲姐飞奔进了医院,文森医生刚好要下班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他们。文森慌张的问怎么回事,伍德先生说:“先别管了,快让医生检查一下。对了,你先陪着她,我要去处理一下别的事情。”
伍德先生先是去了附近的警局,带着干警到家里仔细检查了一下,干警人员说:“看来又是流民乱闯了,最近已经有好几起类似的案件了,不过伤人杀人的还没有。”简单做了一下笔录,伍德先生又返回到了医院。
文森先生和伍德先生简单说了几句,嘱咐了些话就离开了。伍德先生进了病房,看到盲姐睁着眼睛死盯着他,走近了说:“别怕。”盲姐哆嗦着说:“叶嫂,叶嫂怎么样了?”伍德先生宽慰着说:“叶嫂回去了,没事了。她去了更好的地方。”又说:“医生已经看过了,你只是有点小伤,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不过文森说你身上的血迹有点奇怪,明明是小腿受伤,为何领口有那么多血迹。”盲姐眼神飘过一丝异样,哭着说:“我…我不知道,他们好多人,问我钱在哪里,吃的藏哪了,他们…他们要杀我们。”
伍德先生知道盲姐必定是收到了威吓,赶忙说:“好了,不想了,先休息,明天再说。”
伍德先生在文森那边将就了一晚,一早就过来了。他看到干警早就围在盲姐床边问话了,凑上去问道:“蒙希小姐还不到15岁,你们怎么能单独讯问她?”
一位年长的干警说:“世道这么乱,流民四处乱窜,不早一点得到线索怎么限制嫌疑人的路线。”
盲姐应声说:“伍德先生,没事,我已经交代完了,但是我脑子太乱,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叶嫂。”说完又哭了起来。
干警们离开了,伍德先生坐在盲姐身边,说:“考虑到蒙希小姐的遭遇,那个家我们是不能回去了,文森答应先让我们暂住在他那里,无论如何我们只能坐火车回天津了。”
盲姐跟着伍德先生到了文森家,文森住在一片老居民区的二楼,走道里弥漫着油烟味和臭味。文森说他和太太孩子本来是有个宽敞的地方,后来打仗的时候被轰了一个角,又烧了半边,住不了了,才搬来这里,时间长了倒也是习惯了。
文森的太太是个地道的广州人,早年留过洋,性格开朗又健谈。盲姐和文森的太太住一起,女儿还是住那间小巧的女儿房,文森医生和伍德先生挤在杂物间的小床上。
过了几日,晚饭间文森对伍德先生说:“后天,车天津。”
伍德先生说:“太好了,终于不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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