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如此一来，算是拿捏住了萧扬欢的七寸，令她动弹不得。

若是寻常事情，萧扬欢或许会处于谨慎考虑，会顺势而为，放任卫池一家离京。但是眼下这个情形，漠北使臣来是商量两国联姻之事，是嫁是娶尚未得知。还有元康帝的身体情况，都不得不让她多思。

“卫池来寻我，请我设法将他的妻儿留在京城。”萧扬欢轻声道，“卫大夫人自生养儿女之后，身子便不大好，而两个孩子还在垂髫之年，只恐受不住旅途的舟车劳顿。”

福全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公主答应了。”

“但我不仅想把卫家妻儿留在京城，还想将卫池留在京城。”萧扬欢神色淡淡，眼神却十分坚定，“此番前来，便是想与公公说一说刘家的事情。”

福全盯着萧扬欢看了一会，又兀自沉思半晌后才道，“确实，六安候府刘家的事情是个契机，两位六安候是姨母所出的亲兄弟，前任世子死的蹊跷，刘偏将若是被人刻意引导查出些什么来，做下杀害幼子的行径，也算事出有因。吉安候手握重兵，但被皇上忌惮，而徐老太爷有韬光养晦之心。”

在萧扬欢起身准备离开之时，福全突然出声问道，“公主殿下，若是骨肉血亲相对，您会如何选择？”

走到门边的萧扬欢脚步一顿，扬起明媚的脸庞笑道，“从前本宫能化干戈为玉帛，保下安候，以后，无论是本宫还是阿平，断然也不会做出屠戮血亲之事。为了这个天下，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萧家流血足够了。”

说罢，萧扬欢离开，福全微微佝偻着身子，站在院中看着淡薄身形却身子挺拔的少女在秋风落叶中渐渐远去，他低声说了句话，因为声音太低，无人听见，随之便散在秋风中。

入夜之后，重锦将得来的消息转告了萧扬欢。“漠北使臣已经到了京郊了，听闻那位三皇子对汉族文字礼仪很是痴迷，所以今日漠北一行人在京郊的清净寺住下了。皇上命鸿胪寺卿和徐驸马一同接待。”

“可是鸿胪寺卿上个月不是告病了么，并未听说他身子见好的消息。”萧扬欢取了银钗拨了拨跳动的灯芯闲闲说道。

在一旁伺候洗漱的谷秋笑道，“公主，鸿胪寺卿前两日已经递了致仕的折子，眼下鸿胪寺是镇国公林公爷管着，就差皇上一道上任鸿胪寺卿的诏书了。”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漠北使臣这趟差事完了，国公爷就是正经的三品大员了。”萧扬欢轻声说着。

洗漱好之后，众人退下，重锦上夜，而嘉合院书房中的青灯燃了半宿，直到三更之后，才被人吹熄了烛火。

次日一早，贵太妃身边的掌事宫女秋灵出宫到了廉郡王府上，她此行来是看望受惊的汝安公主殿下。

“公主。”秋灵曲身见礼，“昨日太妃得了消息，询问了太医院，知道您无碍，还是不放心，特意遣奴婢出宫来看望您。”

萧扬欢给她看茶赐座，“丁点小事还劳贵太妃娘娘惦记是儿臣的不是，前日在沈府遇见那花斑蛇确实吓了一跳。这两日雨水多，蚊虫叮咬，特意在身上备了带了丁点硫磺粉末的荷包，这才免遭一劫。”

秋灵眸光婉转，神情惊吓，“公主万幸无恙，皇后娘娘和贵太妃在宫里听了您在沈府的事情后，吓得脸都白了，真是承蒙佛祖菩萨庇佑。”

萧扬欢微微垂眸，没有接话，谷秋道，“秋灵姐姐说的是，公主回来后，被郑嬷嬷狠狠灌了一碗安神汤，奴婢们连夜在小佛堂前诵经祈祷，昨日一早起来，竟也没有发热。见了各家的贵女们，中午还和贵女们用了午膳。”

秋灵闻言，又询问起了廉郡王府中女学的事情。

直到巳时，秋灵这才起身告辞，萧扬欢留她在王府用饭，也可去渐渐诸家的姑娘，秋灵婉言推辞，“已经逗留这些时辰了，贵太妃太等着奴婢回去回话，不便在府上用饭。因着沈家的事情，皇上震怒，沈少傅都吃了挂落。昨日启元殿还处死了一个太监，宫里这两日，人心惶惶。”

送走秋灵，谷秋轻声嘀咕，“皇上从前也不是这等暴躁无常的性子，对待身边的人也一惯和善，这无端处死内侍，更是从无先例。”

萧扬欢捏着手上的玉镯子，沉默无声的想着沈家的事情。

前日她离开沈府之后，到底是被那条花斑蛇吓狠了，下午就有些不好，昨日又因为女学的事情忙碌，倒是没有功夫打听。

“沈家三姑娘如何了？”

重锦端茶进来，将粉彩茶盏放在萧扬欢手边轻声道，“还昏迷着，听太医说，沈三姑娘是存了死志，脑袋上的窟窿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倒是沈大姑娘满京城的寻稀罕药给妹妹救命。”

萧扬欢轻哼一声，“沈家百年世家，偌大的门庭世家，竟然连救命良药都没有，还需要她满京城的寻么？”

谷秋闻言回道，“不怪公主心里有气，奴婢也觉得这位沈大姑娘心思深沉的可怕。”

重锦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谷秋将屋内伺候的人遣退，主仆三人这才说起了前日在沈府，为何沈三姑娘会被绥远伯叶家三公子调戏的事情。

自从萧扬欢主仆退出席面，由沈三姑娘领着下去歇息，越走发现越偏，最后被无知无畏的沈三姑娘丢在衰败的长满荒草的院子边后。

沈三姑娘便想抄近路会宴席给长姐会消息，也好在萧扬欢发作起来有应对的说辞。这个空有美色，头脑简单的沈三姑娘哪里知道，这条小路通往的却是一条不是身败名裂便是必死无疑之路。

“那位叶三公子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说公主殿下会往那边走，在喝了一些酒之后，就一直候着那条小道尽头。”谷秋冷声道，“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存心想要沈三姑娘的命。即便沈三姑娘躲过了叶三，院子里的花斑蛇也足够她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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