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苦呢?快喝口水,润润!”
随即有微凉的水入口,洪渊看清来人。是白术!眼神一如那日对赤芍那般深情专注,难辨真假。很久没有出来干扰思绪的那一魂又有些躁动不安,这种情绪很矛盾,洪渊早已看透白术的伪君子一面,无奈那一魂却对他还期待满满。
洪渊连喝了三大碗水才缓缓开口,“你也是来审讯我的?”
白术接触到她眼中的倔强锋芒,不由得一愣,一直以来对自己羞怯寡言的傻姑子,眼神竟如此逼人,难道她果真如师父杜石斛所说是伪装的?对自己的情意,也是装的?
“渊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关心你,特来看你!”
洪渊内心冷笑,你关心的人多了去了,直截了当道:“关心我就把解药给我,放我走!”
白术表情一僵,有些招架不住,“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呀!”他细细揣摩着洪渊的表情,试探着说:“渊儿不也是最看重师道尊严的吗?”
洪渊冷笑不语。连师父的亲闺女都上手了,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做的还少吗?
赤芍服了“芙蓉摇”难以自持,你可是清醒的很。自小学习制药用药,能看不出赤芍是被药所控?夜晚去一个独居的黄花大闺女家,本就于理不合。见门半掩,毫不避嫌的登堂入室。本能全身而退,却迟迟不出,直待事情败露。名节有损的女子,谁还会娶?这“好女婿”,杜石斛怕是不得不认了!他老人家的衣钵传承,“好女婿”也能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好一个师道尊严啊!
白术见她不语,眼神逐渐谨慎,“渊儿不是一直说要报恩么?我不用你报恩,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成!”
洪渊内心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这一魂有些无语,没事瞎承诺什么?看不出人家是想借你立自己谦谦君子的人设吗?可算方便他现在回来讨人情了!
“我那时候傻!”
“在我心中,渊儿不傻!”
“不!我那时候是真傻!”
白术面对强行抵赖的洪渊有些束手无策,决心改变策略,卖起惨来。
“师父因你之事怀疑我,说是如果我问不出你的同伙,为谁效力。就当我就是同伙,立刻打杀了!渊儿,念在往日师兄对你的维护和情分,你就说了吧!”
洪渊看着他无助的眼神,感叹他和赤芍那个戏精真是天生一对呀!说演就演!这样的男人,还是让自己那一魂早些认清的好。
“情分?那你对赤芍算什么?”
白术不假思索道:“我那都是逢场作戏,她要不是师父的女儿,我怎会理她?她那刁蛮性子,谁能受得了?哪像渊儿你,如此贤淑有礼,最是知我爱我的!”
“渣男!”洪渊在心里大骂。
“他爹若是没有《御药制录》、没有天材地宝,你想必也不用逢场作戏!”
洪渊一句话噎得他哑口无言,眉眼的羞恼之色渐变成戾气。他一把掐住了洪渊的脖子,暴怒道:“既然你都猜到了,你到底说不说?我可不像杜石斛,有那么多顾虑。再不说,我就立刻掐死你!”
“咳……装不……下去了吧?”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洪渊额上青筋暴起,却难掩眸中的轻蔑嘲讽之色。
双方僵持了一阵儿,终是如洪渊所料,白术放开了她。一个为了得到制药秘籍和天材地宝而伪装多年,步步为营,连自己终身大事都搭上的人。怎敢违背师父意愿,随意杀掉还有用的犯人呢?
白术忿忿地盯着她良久,眼中焦急、暴躁、恼怒、杀意……终化为无奈。
“是我看错你了!”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一步一步地往洞口踱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洞中回荡,越来越轻,越来越远。那少年的背影在她心底却渐渐清晰。
那是在荒山吃树皮草根时,递来的半个窝头。麦色窝头衬着那只手,干净纤长。那是冬日里刺痒生疼的冻疮爬满指关节时,温和止痒的药膏。那悉心涂抹的眼神,温柔专注。那是遭受欺凌侮辱时的挺身而出,那紧皱的眉头,攥紧的拳头不知多少次让她濡湿眼眶。
如此种种,全是他装的?剧烈的心痛感袭来,又转瞬即逝。如一根刺从心脏拔出,尖锐的疼痛后便是空荡的心房。洪渊轻抚了一下胸口,她知道自己那一魂唯一的执念消了。跟随那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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