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镶金嵌玉的马车由城东往城西方向飞驰而去。逆风亲驾的马车,竹和那位薛少爷在车内。
薛少爷手中的折扇“哗”一声在掌间折合,如深渊般深邃的眸子似乎在一瞬间被拨开云雾见明月!嘴边冷不丁冒出一句感叹:“也是,我早该料到,除了他上官家还能有谁如此神通广大!”
逆风道:“主子怎断定那夏家案背后操纵者便是上官家?”
薛少爷道:“你我都知,陌神医那般护着那个小女子怎会叫人知道她同夏家关系。那日唯一知晓那小女子执意插手夏家事的便只有沧海阁!你还记得那日唐清风说沧海阁与夏家之事不与关系,显然那沧海阁便是幕后操控之人的爪牙。”他又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掌心,道:“你方才又说,父亲前脚进了京兆府的大门,那刑部的周尚书后脚便跟了去。一个要保人,一个主张不能徇私。洛宁城中谁不知晓那周尚书是谁的人呀,此事还不一目了然吗!”他故意瞥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竹,道:“竹,你说我说的对吗!”
“少主何曾说的不对过。”竹回答的利落却越发显得有几分心虚。心中暗骂:若不是鬼黎那个白痴被人摆了一道,他何故如此被夹杂这舅甥之间!
“吁!”薛府的马车稳稳停在赵府门前,薛大少爷用折扇指了指竹,命道:“你去上官家瞧瞧,可有好事。”竹一听见要去上官府,竟眼泛红光、喜形于色。欣然领命在薛少爷眼前化为一团青烟。薛少爷愣了愣,似乎觉得有何不对,一面佯装病弱的样子让逆风扶着下了马车,一面在逆风耳边疑道:“你有没有觉得,竹有何不妥?”
逆风不解道:“他?除了最近求知欲特别旺盛,似乎没有何不妥。”
薛少爷淡淡道:“你没有觉得他似乎对去上官府这件事情,尤为欣然?”
逆风木然的摇了摇头,他从不太过分关注主子以外的人。薛少爷叹了口气,往赵府走去。
这赵府便是真正的赵亦诚府邸!
赵府里传来那门房的叫声:“薛少爷来了!快,快去通报老爷。”
薛少爷领着逆风熟门熟路的往赵家的主人院梧桐苑走去。
“呜呜呜!”
“哗啦啦啦!”
还没瞧见那梧桐苑的院门,却已经听见一院子呼天喊地的哭声,以及好似锣鼓整天的摔东西声!
逆风在他耳边轻叹道:“主子,看来咱们今儿来的不巧!赵侍郎又在府里忙着摆戏台子唱大戏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弧度,道:“赵亦诚这个戏精!”
“难怪主子同赵侍郎是知己,果然是趣味相同!”逆风此言方落,却感觉自家主子的眼神好似一把冷刀子投了过来!他立刻闭嘴,只敢在心中默默嘲笑。
那梧桐苑外挤满了人,那院门分明大开着,却无一人敢踏入半分。后头挤满了府上随热闹的丫鬟婆子,前面为首的是几个穿着光鲜靓丽华服的徐娘半老的妇人!此刻,那些妇人在梧桐苑外哭天喊地!一时说对不起老爷,又一时哭喊着对不起赵家的列祖列宗!
那摔东西的声音,却又是从梧桐苑内传出的。摔地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一同看热闹的薛少爷,连忙告诉身边的人。一个传一个,终于传到了那最前头哭天喊地的妇人们耳中。原本好好大哭的那几个妇人,瞬间抹着眼泪往薛少爷这边赶来,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薛家少爷,你来的可正是时候!”
他闻言,只觉得背脊一凉,想躲已来不及!他头皮一阵发麻!暗暗嘀咕,本少爷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这几个妇人都是赵亦诚家的姨娘。
赵亦诚的爹爹赵老将军生前也是宁国战功显赫一员大将,他曾是上官丞相手底下第一得力之人!赵家世代为武将,常年征战却也因此子嗣凋零,到了赵老将军这一代虽然娶了一屋子的小娘,却因常年征战不归,只有了赵亦诚这么一个独子!赵家祖母宠溺这个嫡孙至极,命他弃武从文,不要如他爹爹一般在战场厮杀。这赵亦诚虽出生武将世家,功课倒也是争气,十七岁便已金榜题名荣获三甲!赵老将军走得早,上官丞相爱屋及乌对赵亦诚格外关照。赵亦诚品行端庄、才华横溢,再加上官丞相的鼎力扶持,年纪轻轻便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
当年,赵亦诚年轻有为,又才貌出众、家世显赫。主动上门说亲事的婆子近乎踏破了赵家门槛,就在赵家祖母精挑细选、慎之又慎的挑选赵家孙媳妇的时候,洛宁诚内却突然爆出一则令人狗血的消息,那正五品吏部郎中陆家的一个小小庶女竟然同赵亦诚竟和有染!有传闻说那庶女竟已未婚有孕!
全城震惊!赵家极力澄清此事,偏偏这赵亦诚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承认了此事!赵家没有办法,只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迫于无奈的去陆家提亲。陆家那姑娘毕竟只是个庶女,赵家本只想让赵亦诚收她做个小娘,谁知那赵亦诚却自己却将这桩亲事上报给了官家,且称娶陆家姑娘为正室大娘子。官家遣人赏了不少贺礼,这赵家不敢背负欺君之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陆家的庶女进了赵家,做了赵亦诚的正室大娘子!
陆家庶女进门后,赵家才发现陆家的这个庶女还是黄花闺女之身压根就没有身孕!
可一切已成定局,已为迟已晚!
如今,陆家庶女嫁入赵府已有两年,肚子却没有半点动静。赵家人自然着急,几个姨娘为讨好婆婆,想方设法要为赵亦诚纳妾。可偏偏谁知道这陆家庶女竟然是只母老虎,将她们家赵亦诚唬得死死!这偌大的洛宁诚中,谁不知她们家赵亦诚畏妻如虎的事情!她们也只能恨铁不成钢!
薛少爷被赵家几个姨娘前后左右围住,一人一句的哭诉着。
“薛少爷!你瞧瞧,这叫个什么事情呀!这陆家庶女究竟是给我们家哥儿下了什么蛊,我们家哥儿怎就对她如此言听计从,如此吃唬她呢!”
“放眼整个洛宁城,哪家大娘子敢如此对待自家主君!她陆青梧不过是陆家一个庶女罢了,若不是她使了这些个污糟手段骗了我们赵家,哪里轮到她一个小小庶女做我们哥儿的大娘子呀!”
“这陆青梧嫁入我们赵家也有两年了,一直无所出。我们家哥儿可是赵家独苗,我们这些做姨母的都着急了,我们家主母又怎会不急呢!今儿便将她叫到主母房中,主母也知道她的性子素来霸道,便好声好气同她商量着要替我们家哥儿纳几房妾室。她当时答应的倒也是爽快,还在主母房中同我们这些姨娘一起用了晚膳。可谁知道到,这个陆青梧竟然是个唱戏的!一回到梧桐苑便给我们家哥儿甩脸子!你说她若是不愿意,且同我们说呀,前头既然应下了,后头就把气撒在我们家哥儿身上,这不是平白打着我们这些人的脸吗!”
“这陆青梧从来都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那叫一个温良贤淑!回回回了自己苑子便拿我们家哥儿撒气!我们家哥儿好歹也是堂堂延尉呀!在外头也是威风凛凛的大官!谁能想在自己府上竟然被一个女人踩在地下!”
“想当初,她勾引我们家哥儿,以怀孕相胁迫!为了做我们哥儿的正室大娘子,不惜将自己未婚先孕这种丑事闹的洛宁诚内纷纷扬扬,我们家哥儿的名声她陆青梧何时在乎过呀!”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薛少爷听的晕晕乎乎。他心中暗想,当初可是你们家哥儿挖空心思用尽了污糟手段把才将这陆家的小嫂子娶了回来。说到底也是你们家赵亦诚为了娶人家姑娘不择手段,诬陷人家姑娘的清白!小嫂子如此温善贤良的一个小女子这名声白白被她自己的夫君抹黑得可谓一片狼藉呀!你们赵家人倒是善于倒打一耙!
他又想到,当初在洛宁城中造谣生事,他也是替赵亦诚出了不少力气!想来也是亏欠人家小嫂子。他又暗叹:这赵亦诚为人素来秉直,唯独在娶媳妇这件事上,大约将一辈子的坏事都做尽了!
他只能假意安抚道:“各位姨娘都是赵家的长辈,既如此不如一起进去当面劝解可好?”
那姨娘抹着眼泪,“长辈?这陆青梧当着面对我们客客气气,可在她心底即便是我们主母都未必被她看在眼里!她竟然同我们家哥儿说,现下只是让哥儿罚跪,倘若我们这人敢踏入这梧桐苑半步,她就,她就给我们哥儿上家法!我家主母已经气的晕厥过去。”
“这叫什么事情呀!咱们赵家现在可真成了洛宁诚第一笑话呀!”
那些妇人又呜呜地哭成了一片,梧桐苑。他趁机将头探入院子里看去,却瞧见那梧桐苑内竟黑压压跪了一院字的人,他那位好兄弟赵亦诚正衣衫不整的跪在正屋的台阶上,好似全身写满了忏悔二字。
他一不留神,便被几个姨娘推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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