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梁尚书家的六姑娘,当今太后的外甥女!这女子倒也能算得上洛宁诚世家女子中的一号人物。此女才情出众、八面玲珑,虽只是梁府的庶女,却连她家嫡母都对她另眼相看。她方才急着解释,此刻又迫不及待的表明身份,定是已然发觉什么。
她这身份处理起来确实有些麻烦。梁家小姐,凭空在瑞王府出了事情,即便是个庶女,那梁尚书为了梁家的面子也定然要对此事不依不饶。想必瑞王府也会为了撇清关系配合梁府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她自报家门,不过是为了自救罢了!这个梁六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那位梁六姑娘见他二人不语,自己却突然笑脸盈盈地走到百里跟前道:“姑娘今日为何这般打扮?莫不是姑娘早知今日实为萧四少爷的相亲宴,姑娘没有瞧上那位萧四少爷,为避免麻烦才故意打扮成这般模样?”
她竟一眼识破了自己的姑娘身份,并未免自己解释不清为何女扮男装,又选择这般方式委婉道出。好聪明的女子!百里看了纪尘风一眼,将决定权抛给他。
“梁姑娘好眼力!”纪尘风故意走到那梁六姑娘的身后,准备下手。
那梁六姑娘的视线却始终跟这纪尘风挪动,笑道:“纪先生过讲!这位姑娘生的水灵,这天底下哪里有男子长得这般俊俏呀!”
梁六姑娘显然对纪尘风有所防范,不敢将后背留给他。可她偏偏却忽略了同为女子的百里!纪尘风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而百里才是那个要对她出手的人。
“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侍卫们都已经开始搜院了!姑娘再不走,就要被。。。。。。”百里的手正要抬起,却被小满的叫声打断!那梁六姑娘闻声回过头的瞬间,百里已然将掌藏于袖中。小满也终于发现这连廊上凭空多出一人,他疑道:“这,这位姑娘是。”
百里和纪尘风相视看了一眼,知道此事定是瞒不住了。必须要即刻处理。那位梁六姑娘却突然开了口:“姑娘可愿意相信我,我倒是有一法子可助姑娘摆脱困境。”
百里看了一眼梁六姑娘道:“你既已看出蹊跷,为何还愿意帮我?私闯王府内宅是重罪,姑娘包庇携逃可就是从犯了。”
那梁六姑娘道:“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姑娘。我虽愚笨,却也清楚自己的境况。现下,我帮助姑娘脱身,便也是为保全自己。”她瞧这百里方才要去的方向道:“方才我便是从那处过来,那面靠着小厨房,早已有侍卫把守。我虽不知姑娘打算如何逃脱,但现下只怕那处姑娘是去不了。”
纪尘风淡淡道,“梁姑娘倒是个明白人,不如姑娘先说说是何法子。”
梁六姑娘道:“我们姑娘家但凡出府,通常会命婢女随身准备一套衣裙备用,以备不时失了自家府上的颜面。姑娘不妨换上我的裙子,扮作我的婢女,我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姑娘平安送出瑞王府。只是委屈了姑娘。”
百里与纪尘风相视一望,纪尘风道:“我们如何相信你!人前你若反口,她岂不是插翅难飞。”
梁六姑娘道:“我知道陌神医医术了得,却极难请得动神医出山。上次我家哥哥生病,父亲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好不容易请动神医。不如今日之事,陌神医只当欠我一个人情。他日我若需要,陌神医便还我这个人情可好?”
这女子果如传言一般玲珑剔透。纪尘风应下了,将百里交给梁家姑娘。
梁六姑娘借了陌神医的屋子,将百里藏好。以她裙子脏了更衣为由,避开侍卫搜查。小满留在连廊等来梁府的婢女,让她取来梁六姑娘的备用衣裙送去陌神医处。
百里换上女装梳了丫鬟的发饰,跟着梁六姑娘顺利地走出内宅。百里终于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这梁六姑娘反口,竟没料到她果然守约。
梁六姑娘见四下无人,轻声问道:“方才听陌神医说,姑娘住在太傅府上?不知姑娘是太傅的?”
百里知道定是方才纪尘风训斥她的话叫她听见了,只是她并不想将太傅牵扯到此事之中。便淡淡回道:“不过是暂时幸得太傅收留罢了。”
那梁六姑娘似乎还想问些其他什么,却被一中气十足的女子声音打断:“呦!这不是梁家的那个庶女嘛?”
百里闻声望去,一个敦胖的姑娘正守在她们的必经之路。那姑娘眼睛大大的,身段臃肿,皮色有些许黑,她的身后跟着个婢女。一脸不怀好意的瞧这梁六姑娘。百里暗想,这姑娘如此壮实,难怪方才声音能如此中气十足!
百里听见那梁六姑娘的婢女轻声嘀咕:“姑娘,此处离兰苑相隔甚远表小姐怎会在此?定是她特意打听了姑娘的去向,故意在此处等着咱们!”
表小姐?难道郭六姑娘同这位胖姑娘竟是亲戚?
郭六姑娘微微侧过头对百里抱歉道:“有些家事要处理,可能要让姑娘见笑了。”百里微微颔首,打算静观其变。
“表小姐好。”“表小姐好。”双方的婢女相互给各家主子问安。百里自然也学着婢女的样子给那胖姑娘行礼,一面不留痕迹的暗中打量着着那胖姑娘,仔细看这对表姊妹的面部轮廓到确实有些相似,只是这一胖一瘦的身段对比确实很难让人想象她们竟是亲戚关系。
那胖姑娘挑衅道:“也就是你家大娘子那位大娘子性子好些!才让你一个庶女整日在外抛头露面!”
梁六姑娘并不生气,反而故意疑道:“咦!今日怎会在此处遇见锦年妹妹?这里难道不是瑞王府吗?我记得,徐姨夫好像只是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以他的官职徐府可从来都不是王府的座上宾呀!”她又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呦!瞧我这记性,今日是瑞王庶子的生辰宴呀!哎,我说我怎么记得去年瑞王府替小王爷做生辰时怎么没有见着妹妹呢。”
梁六姑娘看似言辞缓和,却句句戳中那胖姑娘的自尊。她气得脸色涨红,提着裙子怒斥道:“梁晚凌,我可告诉你!即便我家爹爹是不如你家爹爹体面,可我家母亲是我家爹爹正经用八抬大轿娶回去的正房娘子!而你呢?不论你生在哪家府上,你也终究只是小娘院子里头的庶女。嫡出和庶出哪个尊贵,这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梁六姑娘噗嗤笑出了声,道:“你的这番道理,着实叫我刮目相看!见你心态如此之好,我也放心些不必担心你因为自卑而抑郁了。不过有一句话你还是要早些知道的好,我即便庶出,那也是梁府的庶女。我长这么大并未吃过你徐家的半粒粮,倒是你该回家问问六姨母,倘若不是当初我小娘委身梁府,你那鸿胪寺少卿的爹爹可还愿意娶她一个庶女为正房大娘子!我们母女如何,尚且轮不到你徐家的女儿同我摆哪门子的嫡女架子!”
“梁晚凌!”
“锦年妹妹正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可别怪姐姐没有提醒妹妹,头一回在王府赴宴叫旁人笑话了。待会的席面上,锦年妹妹可一定要记得叫我一声晚凌姐姐或者表姐,不然可是会被人诟病没有家教的哦!”此番交涉,梁六姑娘完全处于上风,气的那胖姑娘直跺脚。梁六姑娘满意的看了一眼那胖姑娘,带着百里和自己的婢女扬长而去!
这梁六姑娘倒是个热心肠,非但亲自将百里送出瑞王府,还安排了自己的马车将百里送回太傅府。百里一时感动,便自报了家门又邀约梁六姑娘择日再聚。
为避人耳目,百里让梁府的马车只在太傅府门前的街头停下。今日倒也算圆满,她怡然自得地往太傅府走去,却不想还未有几步便有一人猛地跳出,用手指着她大喊道:“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那日大闹芙蓉阁之人!就是她,那日女扮男装询问我王平的下落!”
百里定睛一下,那人竟是王平的走狗,那日芙蓉阁内凶神恶煞的管事!原来那日他已认出了她!
那人话音未落,巷子里头却整齐的跑出数十名衙役将百里层层围住!显然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在此等候多时。
百里还未开口,却见一道黛色身影凌空而落,手持一柄长剑挡在百里身前。百里愕然,她虽然只看见了那人背影,可是,这洛宁城中,这般的黛色衣袍,除了他唐清风还能有谁!
那为首的衙役见是百里门舵主,知他武功高强不容小觑,便笑着走上前来,道:“原来是唐少侠呀!失敬失敬!”
唐清风扫视眼前的衙役,道:“袁捕头,今日这是为何?”
那袁捕头笑呵呵的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打开展示在唐清风眼前,情非得已道:“唐少侠,这位百里滢欣姑娘涉嫌近日洛宁一起命案,我这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唐少少校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等。”
那张官府的通文上果然写着抓捕令三个大字。
“谁被杀了?”百里绕过唐清风,从那捕头手中夺过那张抓捕令仔细阅读,又满脸惊愕道:“王平死了?王平什么时候死的!王平是怎么死的!”
那袁捕头面露难色道:“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唐清风的剑瞬间出鞘,如闪电一般下一秒已然挂在那捕头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冷声道:“袁捕头,请慎言!”
唐清风的言辞间充斥着威胁,百里门的剑法以快闻名天下,唐清风的剑似乎下一秒便要取那人首级。
那群捕快见唐清风剑已出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那袁捕头更是吓得双腿打颤,大呼少侠饶命!捕快中有人鼓起勇气道:“唐少侠武功盖世,可是为难我们有何用呀!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那抓百里姑娘的公文是京兆尹大人亲自发的,即便今日我们不能将百里姑娘带回去,明日也会有其人来请!”
唐清风正要发怒,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一阵暖意,他的视线随着那温度朝自己持剑的手望去,一双纤长玉指正将自己的手按下。唐清风只觉得全身酥麻,是不上一丝力气,只能随着那双玉指的力气缓缓将剑从那袁捕快的脑袋上拿开。
王平之死,与她而言如晴天霹雳!王平死了,夏家便真后继无人了!
唐清风对她的维护,倒是她的意料之外。她知道,以唐清风的身手即便再来百名衙役今日也断不能将她带走。只是,那衙役说得对,抓捕令是京兆府发布的,纵使今日他们不能将她带走,明日也会有其他人来。民不与官斗,这是她家爹爹治理门派一贯的宗旨。她绝不能因为她自己而令百里门与官府叫板!
最重要的是,他们百里氏素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她为何要怕!
她抬手拦下了唐清风的剑,从容应对道:“既然此事并非本小姐所为,京兆府自会查明后还本小姐一个清白!”她淡淡看了一眼唐清风,留下一句放心,便随京兆府的衙役而去。
唐清风却留在原地,许久未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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