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将至，灼热的空气燃烧着操场上奔来跑去的孩子们散发出的荷尔蒙，云朵载满冲上云霄的嬉闹声，沉甸甸的伸手就能抓到那些欢喜。积存三年的压力与情绪逐渐无法抑制，男孩儿女孩儿肆意跑着跳着。树荫中手不释卷的“乖孩子”，眼底藏着更汹涌的躁动。

地砖经过好几轮擦洗散发着清凉，留在楼内的不过三两老师与各班级的卫生委员，教学楼内的静谧与外面的喧闹相映成趣，和风顺着柳树梢钻进屋里，带来淡淡地清香。

叶凌云倚着墙站在窗边，手中攥着本《葫芦兄弟》。她最爱看这类小人书连环画，没事儿就去旧书市场淘，诸如《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早已配齐各版的整套。现如今她最爱花心思找冷门儿的，别的年轻老师放假出没于商场KTV，她放假埋头旧物市场专心淘宝。

气喘吁吁地曹笙小口喝着糖水，这是她满头是汗跑进屋时叶凌云见状冲给她的。师生二人各位一处均都若有所思，可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平时俩人倒是经常谈心，曹笙出去演出回来都会给叶凌云带礼物。本来年龄差不了多少，性格相投自然相处的比平常师生更好些。

“你不知道吧，教完你们这届何老师就退休了。他是主动请辞的，但是学校强行给他按提前退休算，这样能给他开些基本工资。”许是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俩人能安静到放学，叶凌云先开口，又觉得说出这话有点无厘头。

曹笙则十分错愕，何老师一直都干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请辞呢？“何老师咋了，为啥辞职。”

“当然是因为梦想咯。”叶凌云脸上突然绽出笑容，一边笑一边摇头。“陪你对了两次台词儿，搞得我说话都抑扬顿挫拿腔拿调了。

何老师没怎么，他只是重拾年轻时的冲劲儿了。你还记得最初我特反对你走艺术生这条路吧，头一个找我谈这事儿的是何老师，他劝我耐心对待你的选择，跟我讲了很多关于你展现出来的天赋啊什么的。因为这我才开始尝试着正视你在这方面的表现，不然以你的成绩我怎么可能让你缺节课和那些艺术生混在一起。

明明能正儿八经考进一本，还走什么野路子呢。

这三年他付出的心血使你受益匪浅，想必你心里有数。每次你成功演出回来，咱们学校最高兴的就属何老师。他把你当孩子看待，倾囊相授的同时更不想让你走弯路，所以才那么严厉。

许是因为把你教出来之后他有种托付衣钵的感觉，同时因为你身上的冲劲儿和倔强让他回想起当年志高。总之他答应了上海那边儿话剧团的邀请，尝试重回话剧舞台。”

“啊~那要是这样的话还挺好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交给我这张面具。我是诚惶诚恐，完全无法面对他的庄重。”

“你还是年纪太小啦，对这类事没什么感觉。你像我年轻可以说期待着你们回来看我如何如何，但是何老师已年近古稀，对于离别挺敏感的。更何况他这份庄重不仅是对你，更是对他的梦想，希望你能带着这种期盼成长。”

说话间的功夫，曹笙娴熟地抄起拖把干完了剩下的活儿，她还嫌叶凌云碍事儿满屋撵，分明挺敦敦教诲的一番话愣是在曹笙的穷追猛打里说的半拉磕叽（形容说话没说完全）。同桌站在外面没等曹笙把拖布放好呢，拽着她就往外跑，跑到楼梯一半儿曹笙还没忘扯着嗓子告诉叶凌云帮她看好面具。

球场上人声鼎沸女孩儿们激动的尖叫刺破长空，干完活一膀子力气没处使的体育老师借着大扫除的空闲组织起来一场篮球赛，对阵双方是校篮球队与全年级组联队。两边儿都是各个年级组都有的混编队伍，无外乎是校队这边高三的多一些，身体素质更占优。

亏得同桌一路上拉着曹笙疯跑，俩人到这儿的时候比赛才准备开始。热完身的队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往喜欢的姑娘那儿一扔，满场都是此起彼伏起哄的声音。曹笙旁边站着校花，没人往她那儿扔衣服，那是因为校花怀里抱着校队队长的衣服，甚至已经叠的整整齐齐捂在胸口。

虽说曹笙早已小有名气，拍过两只广告上过一次封面跑过几部戏的龙套，可她在学校好看的女孩儿里仍旧排不上名次。要不是有前面那些事儿，她的存在感基本极低。这方面她就显然不如她同桌了，怀里抱着两支队伍里高一小学弟的衣服，引得对面高一的女孩儿是敢怒不敢言。

曹笙对篮球赛没什么兴趣，她杵在那儿耳朵都要被同桌震聋了，球场上没有一个她喜欢的，校队这边两名主力都是同班同学，看着其他女生的花痴相曹笙特别想讲讲这俩人上课睡觉淌哈喇子的熊样儿。

她去超市买了两瓶水一瓶脉动，水是给她俩的，尤其她同桌的嗓子都要冒出烟儿来了。脉动当然是替同桌给学弟准备的，但曹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呀，她只买了一瓶！她倒要看看，同桌这个花心大萝北会把脉动给谁。

没有心上人做支撑，曹笙可受不了在烈日下晒着，更何况还没地儿坐跟军训似得，坐地上都烫屁股，因为她刚才尝试过，被烫了。

树荫下清风拂面世界都显得安静了，不远处地喧闹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曹笙庆幸自己这么明智溜到小树林儿里，既有地方坐还能乘凉。本来在这儿聊天谈心的男男女女此时都围在篮球场边，她不用担心撞上谁和谁的校园恋情。怡然自得地把腿一盘，开始望天儿。

高中三年没偷偷摸摸谈个恋爱曹笙有点儿小遗憾，班级里的情侣们实际上没遭受啥非人的待遇。跟其他班级不一样，叶凌云发现恋情冒尖儿并不会大发雷霆或者找家长啥的。她会耐心的分别约谈两人，先从合不合适这个点出发，再分析这段恋情的利弊。其他班级或许有冲动在一起的，她们班没有，有也架不住叶凌云的认真劲儿。

反倒是叶凌云劝她要不尝试着谈个恋爱，高中时的恋情和大学可不一样，更何况曹笙步入社会早，未来喜欢她的人或许不会那么纯粹。现在不纯粹的也很多，高一不少小学弟慕名而来，堵着门送情书，虽说见到真人的时候多少有点失望，可谁都想追曹笙成功以彰显自己的魅力。对于这种行为曹笙只觉得幼稚，从来都爱搭不惜理。

她更享受这样坐在树荫下不用在乎别人的自在，如这林中自由的小鸟在某棵树上做窝，不想被关在笼子里，日日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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