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顾源跑到院外,竹排上的洋槐花已经半干了,他捏起来,往嘴里塞了一撮儿,笑了起来。
往后兄弟俩只每天赶早去捋一会儿,捋完就晒干放在麻袋里,弄了个把礼拜,洋槐花的花也开的有些过了,兄弟俩盘算着去城里换些钱,走的前一天,王顾源和大哥一起把半个村里的香椿树都给祸害的差不多,捋了小半框的香椿叶。临走又偷摸了十几个鸡蛋。
准备妥当,兄弟俩连夜去了城里。到城里时,正赶天蒙蒙亮。王顾源打了个哈欠,从大哥肩上拿下麻袋,扛着去城口了。城口已经不少人在摆摊了,大多是卖年后晒的干菜的和一些当季蔬菜的。王顾源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将袋子打开,从里面又掏了两个麻袋,平铺在地上,将麻袋里的干洋槐花和昨晚捋的香椿叶份成两堆儿,摆在了地上。太阳渐渐升高,王顾源见人多了起来,就大声哟呵着:“洋槐花哦,新鲜的香椿叶诶,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这是时鲜货,城里不少人原先在农村生活过,吃过这些东西,但住到城里后,就鲜有在品尝的机会。所以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上来问:“后生,你这香椿咋卖?”
“五毛一斤!”王顾源热情的招待着。
一天下来,兄弟俩带来的东西卖了一大半,王顾源数了数钱,已经有十几块钱了。钱虽然不多,但好歹有了做生意的本钱。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又去城门口将剩下的小半袋半价卖了出去。卖完总共赚了二十二块三毛五。兄弟俩两天没吃饭,一合计,去城里一人吃了一碗三毛五的牛肉面。
吃完,兄弟俩直奔果子铺,买了小半包果子回去了。
有了果子,兄弟俩又干起了从前的买卖,王顾源负责卖,王顾成负责盯梢,不到月份,兄弟俩就攒够了盖房子的钱。
王顾成说:“咱们再个把月,天儿稍凉了就找个泥瓦师傅来盖房子。”
王顾源应了一声,掂了掂手里的果子,露出了一抹微笑。
过了农忙,天已经不再那么热了,日头除了晌午还有些毒,其他时候已经没了威力。王顾源和王顾成去抽空去城里又拉了两车砖,一车沙子还有些石子水泥,当然不能完全改一个红砖水泥的房子,其中掺了不少老青砖,又让泥瓦师傅和了一些对草的泥,用来填补水泥的空缺。
泥瓦师傅一天两块钱,还要管一顿晌午饭,兄弟俩买完砖兜里没剩几个钱,就只能请一个师傅来,又在村里叫了几个壮劳力,七个人就这么起早贪黑的盖了起来。虽说是盖了瓦房,但也只是和从前一样,只改了三间,想着东面王国林和母亲一间,中间留个堂屋,二姐已经嫁出去了,剩下一间厢房就给大哥做婚房用。王顾源还年轻,不着急着娶媳妇。
天气很好,又过了农忙,王顾源托母亲每天都去买些肉,再买些便宜的烟,中午饭让大家都是的好,烟更是没完没了的发,大伙都干的起劲儿。虽然全是人工,没有现代化的机械,但三间房只花了十来天就盖得差不多了。等到要打顶的时候,王顾源已经提前找了木工师傅,做了屋檐,几个人帮忙着钉好了梁柱,打好了屋檐,就只等着添砖加瓦了。
房子盖完,王顾源清点了剩下来的砖头块,好砖烂砖居然多了千把来块。他一合计,找了村里的把式,把剩下的砖都十字形的铺在了屋里,碎砖头块则在院里混着一些鹅卵石铺了个小路。
晚上,王顾源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天起早贪黑总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嘴角不觉扬起了一抹微笑。
南边的窗户还没装,只是打着孤零零的木头框子,将月光分成两半儿洒在屋子里。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就悠悠的在这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
大哥眼见已经二十三了,母亲早晚都操心着大哥的婚事,但大哥不以为然,依然每天在外面晃悠着,其实他也想早点结婚,但相了几次亲,姑娘们不是被他脸上的包吓走就是觉得他长得难看,左右不愿意和他结婚,时间长了,大哥自觉无奈,也觉得没面子就再也不愿意相亲。母亲也明白大哥的心思,不好使劲逼他,转而问起王顾源来,说:“顾源啊,你找个时间和你大哥说说,咱结了婚往后就好好过日子了,再不能这么胡混下去了...”母亲絮叨个没完,王顾源听得心烦,跑着去南边的池塘捉鱼去了。
十来里外的程家庄,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正在大喊着:“吃饭了,还跑啥哩。”门外一群人,又一二十岁的,又十来岁的,还有抱在怀里的。一个一二十岁的马尾女孩拉着手里十来岁的孩子进了矮小的厨房里。厨房里全是烟,女孩个子大,一进去就弯着腰,躲避着屋子里弥漫的烟气。她先端了一碗给男孩,男孩拿起碗就跑了出去,你还又给自己端了一碗,弯着腰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忽然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掉到了脖子上,再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黑色的长虫,女孩啊的叫了起来,手里的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女孩伸手去抓蛇,蛇往的头上爬,她跳了起来,狂暴的扭着,没一会儿晕倒在地上。身旁的矮小女人慌忙跑过来,拿了火钳夹走了蛇,嘴里叫着:“玲啊,玲啊...”
程玲一直没醒,睡在床上,额头上渗出一层的白汗珠子。他的父亲早就去请了先生来,先生说程玲被吓掉了一魄,至于什么时候醒,就全看造化了。又给了程玲的父亲几张黄纸符,让她每晚十二点和早上鸡叫的时候烧了冲水喂给程玲喝,说是能稳住她其他的魂魄。
程玲的父亲并不相信这些,但眼见着程玲无论如何也不醒来,就只能出此下策。
黄纸符还没喝完,程玲已经醒来了,嘴里嘟嘟囔囔,一会哭一会笑,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程玲的父亲一看,脸色黑了又红,一旁程玲的母亲跪在地上祈求着上帝:“主啊,你是我哩亲人啊,我女遭撒旦哩替身攻击了,只有你能保佑她啊...全能的神啊...”
程玲的父亲被耳边的嘟囔和祷告弄得更加心烦,骂了几句去外面吸旱烟去了。第二天一早,程玲的父亲又去把先生请了回来,先生在屋里左右转来转去,又在程玲身边转了一会说:“她的魂我暂时稳住了,这几天你们不要刺激她,以后能不能好,就看造化了。”说完就走了。
程玲的父亲叹了叹气,无可奈何的点起了旱烟。以后,程家庄就多了疯女人,人们见了就说:“疯小女儿,你弄啥哩。”
疯女人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傻笑,好的时候就骂那些人胡说。
一日程玲拉着弟弟的手从地里回来,路过一个梨园,顺手摘了一个酸梨,程玲也不管,咔哧咔哧的吃了起来,一旁的弟弟直直的看着,憨水从嘴里留到衣服上,程玲吃完,将梨核塞到弟弟手里,早就想吃的弟弟一口把梨核吞了进去。一旁的程玲刚想走,就看见弟弟趴倒在地上,她一下子清醒了,看见弟弟满脸憋得通红知道是给刚刚的梨核卡住了。她慌张急了,往前跑了几步,有折回来,提起弟弟使劲的拍,弟弟的脸憋得发紫了满嘴里呵哧呵嗤不见有气上来,喉咙里一个包上下滚动着。程玲更慌了,把弟弟架在腿上更用力的拍了起来。
哇的一声,梨核连着喉咙里的液体被吐出去了好远,弟弟止不住的哭喊着,脸上沾满了眼泪,鼻涕和口水,姐姐抱着弟弟的头,坐在地上,也哭了起来,手上衣服上吗,全是弟弟的口水和鼻涕。
哭了一会儿,程玲有些后怕,她害怕弟弟回家和父母说这件事,就带着弟弟钻到了旁边的草垛里,对弟弟说:“弟弟,咱俩玩个游戏,看谁个先睡着。”
还有哭腔的弟弟没有理程玲,躺着程玲的怀里哭着,没一会就睡着了,程玲抱着弟弟,眼皮也越发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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