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顾源在院里看的真切,看见向来温吞的姐夫居然变得这么歇斯底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对于大姐为什么突然回家来,也猜了九不离十:大姐外面有人了。王顾源想着,心里烦躁起来,对大姐夫的境遇更加同情起来,也在心底里决定,无论如何,要让大姐好好给个解释。
大哥王顾成虽然也有些烦躁,但心底里觉得只要大姐过得好就行,旁的什么的也无关紧要了。只不过大姐已经结婚七年了,生了两个小孩,一儿一女,大的女儿只比王顾源小几岁。
哥俩偶尔商量一下要怎么处理大姐的事情。
王顾源说:“大哥,咱们要管管大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再犯傻了。咱外甥女,外甥子都那么大了,姐夫向来也仁义,大姐做这不仁不义的事情,这么么下去不行。”
大哥蹲在地上,头仰着,听了王顾源的话转过头来:“你懂啥,大姐又不憨,咋选都是她哩事儿,人过这一辈了,咋着不得为点自己。”
王顾源一时语塞。他和大哥素来相处融洽,却没想到,亲兄弟俩儿居然如此不同。
夜晚,王顾源躺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大哥的话,又想着白天姐夫和大姐的模样,左右觉得大哥职位自己着想,实在不是个东西,心底里对大哥的依赖也降了不少。大哥在床的另一头睡得安稳,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虽然有了分歧,但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白天兄弟俩各自晃悠着,一到傍晚还是一起电影场卖果子,王顾源负责卖,王顾成负责放哨,还是默契的很。只不过回来的路上,兄弟俩不再像以前一有说有笑了。王顾源一路走,一路想着,他觉得不安稳,觉得连月亮都不圆了。大哥不知道王顾源所思所想,只以为小孩闹脾气,也没搭理,背着小包,自顾自的走在前头。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
半个月后,大姐又回来了,当晚,大姐就把有了相好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想破罐子破摔,摊了牌,就和那个人私奔。
本来脸色就很难看的王国林再也压抑不住,一把摔了手里的碗,碎瓷片蹦的满屋都是,里面的稀面汤直溅到兄弟俩的衣摆上。
“咋,老子给你脸了,你要不要脸?还敢回来?这日子你就算自己不过,你还不想让你娃过了?你让老子跟你妈这张老脸往哪搁?吗那比哩,还想跑,你以后就给老子关着屋里,敢跑老子打断你哩腿!顾成,顾源,你俩白给我跑了,给老子看着她,她要是跑了,老子也打断你俩哩腿!”
大姐发着抖,站起来就想外屋跑,火头上的王国林直起一脚,把大姐踹倒在地,王国林当过国民党,打了十来年的仗,即使老了,身体还是比小伙子壮实,这一脚踢得大姐快晕了过去,兄弟俩见状直打哆嗦,大哥挨打多了,对王国林多少有些脾气,走过去搀起大姐想往床上放。王国林一声怒喝:“你给老子扔地上,不要脸玩意儿!”
大哥犹豫了一下,还是想把大姐放床上,王国林更恼了,又是一脚,把壮的跟牛一样的王顾成直踹了一个跟头。王顾成爬起来,握着拳头。
“咋,你还想打老子?”王国林怒斥着。
王顾成没说话,身后大姐拉着他的衣摆。
王顾源一夜没睡,他听着母亲和大姐的哭声心里更加烦躁起来,王国林也一夜没睡,想着:“老子不如打仗死了算了,妈的生了一窝没出息的东西。”
众人无眠,天蒙蒙亮,公鸡咯咯咯的打鸣响起,王顾源才觉得眼皮酸涩,缓缓的睡了过去。
家里的气氛压抑极了。几天后,王国林对王顾源说:“顾源,你看着你大姐,把她给我送回去,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王顾源应了一声,拉着大姐出门了。走到西边的田埂上,大姐开口对王顾源说:“顾源,你放大姐走吧。”
“不放!”王顾源说着。
“大姐知道自己没出息,但大姐也没有办法,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已经和别人过了好几个月了,那边我会不回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了!”
啪的一声,王顾源一巴掌打到了大姐的脸上:“我今儿就算大爷要给你打回去!”
大姐站住不动了,看着眼前的小弟,眼泪哗哗的网下流着。她后悔自己做了傻事,没有脸面在面对张富贵和儿女们,那边的男人对她又是真心实意的好。大姐想到这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心里酸的想四五月的梅子疙瘩一样。
王顾源也哭了起来,哭的比大姐更伤心。
不知道哭了多久,王顾源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伸手抹了一把鼻涕,拉起还在地上蹲着哭的大姐继续走。走到大路上,大姐一个使劲,挣脱了王顾源的手,拼命的往北跑去,王顾源在后面狂奔。
“你跑了就再不是我姐了,你也再不能回来了!”
大姐听得真切,眼泪断了线一样的流着,鼻涕直淌进嘴里,没命的狂奔着。王顾源在后面追,但他眼见着大姐越跑越远,眼泪又开始哗哗的流着,过了一个土坡,就再也看不见大姐的身影了。王顾源躺倒在坡上,嚎了起来。底下的草窝里,大姐捂着嘴,止不住的抽搐着。
王顾源把大姐看丢了,原先的生气也全无了,头低着,脚步拖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哭了不知道多久,眼泪也干了。但他不敢回家,磨蹭着,后来干脆躺到一个干水沟里。他望着头顶的天,觉得阳关真刺眼,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头顶的月亮已经高高的挂了起来,王顾源揉了揉眼,想着白天的事情,起身往家里去了。一阵风出来,王顾源打了个哆嗦,脚步渐渐快了。
王国林正坐在桌子前,质问回来的王顾源:“你姐呐?”
王顾源瑟缩着说:“跑...跑了...”
王国林站起来,就要伸手到,一旁的母亲赶紧护住了王顾源:“别打了,跑都跑了,你打幺儿做啥?”
王国林的手停在半空,半天没动,定了一会儿转身进屋了,点了旱烟,蹲在床头,没声的抽了起来。
母亲抱着王顾源的头,轻声的抽噎起来。一旁睡觉的二姐伸头出来,眼圈红润。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依然快到腊月,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完了,几场大雪下来,染得到处都是白乎乎一片。电影因为天气的原因也不放了,兄弟俩现在家里,把之前拉来的几牛车砖头都码在院子里,等着开春了再来几车就能盖房子了。只是天热时有个活计,兄弟俩也不觉得心痒手痒,这一闲下来,赌瘾就上来了。白天王国林一出去,兄弟俩就也偷摸出去,各自去不同的赌场,大哥玩牌,王顾源要玩骰子。有时候晚的上头了,一不小心就过了饭点,兄弟俩为此没少挨打。大哥性子直,打牌也直,有什么打什么,很快就把兜里赚的钱全掏了出去。但赌瘾已经被勾了起来,收不回去了。
大哥起先问王顾源借钱,王顾源给了几回,说:“大哥,再这么下去咱的房子就没得盖了!”
大哥不耐烦:“不给去球,费那些话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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